青春是一盆急于泼出去的水,拦都拦不住。
白马雪山。青海玉树。安吉竹林。云南丽江。加州海岸线。永远的西藏。嬉皮的欧洲。
青春是图书馆刷卡器那绿莹莹的灯光,从明天起,我们都要在这个茫茫世界独自行走。
世界不再是我的牡蛎。
以毕业旅行开始,今后的每一段路,都是旅行。
如果我愿意,草木一生,毕业旅行不打烊。
(Banner摄影:Lee jung)
那个夏天,白马雪山雪线下的高山针叶林还是一片郁郁葱葱,那个夏天,一场不算毕业旅行的体验之旅,开启了我人生的新篇章。
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但同时再也离不开,无论时光如何荏苒,我的心里总会有那么一小块地方属于白马雪山脚下的这所藏族小学,那是我生生世世都会铭记的一段故事。
离开玉树的路上,我搭了一辆小车,车上是一位在宗教局工作的藏族妇女,我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后来,我在网上发起了一个名为“寻找100个孩子的笑脸”的活动,我联系上那位藏族妇女,问她能不能帮我把筹到的钱捐给玉树的小学,前提是我需要一张盖了学校公章的收条,对方一边感谢我的好意一边说:“你放心,我们都是有信仰的人,如果我们拿了这个钱,哪怕是其中的一块钱,我们心里一辈子都会不安。”
大部分情况下,只要过去的时间足够久,所有的故事叙述口吻都可以变得冷静,好像在谈论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2005年的夏天,我们去了安吉。从上海出发往南方,不过两三小时的车程。在那个坐不起飞机,高铁还没有出现的年代,这已经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远行了。而且,那里的竹海是著名电影的取景地,在大荧幕上轻盈如梦。足够远,足够美,足够便宜,这一切都足以构成一次穷学生的毕业旅行。
我不也曾像他们一样青春飞扬吗?但如今已是逝者不可追,往事不可留了。日子不知不觉地在流逝,我无法抓住它而是被它传送着向前走,一座座陌生的城市从我面前飞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我面前消失。我感到虚幻,但这虚幻却又那么真实……
我当时还不满18岁。毕业旅行就是有这么一种让人矫情的力量。
旅行完毕,散伙饭完毕,我们又回到开头,毕业的那一天。七月六日,晴。我们走出图书馆,知道这次走出去之后,将被永远地拦在那冰冷的自动刷卡设备外面。多少次深夜里从东门归来,在门口就能看见图书馆刷卡器那绿莹莹的灯光,从今后,这里不再是我的家园。从明天起,我们都要在这个茫茫的世界上独自行走。以毕业旅行开始,今后的每一段路,都是旅行。
旅程的结业,一定是在拉萨火车站。当开出拉萨的火车呼啸离开的时候,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青藏高原的专属列车,那个叫25T BSP的家伙,见证了无数年轻人的西藏往来后,已经远远没有十年前光鲜,粘上了时间的灰。好在虽然车窗不能轻易打开了,虽然一路空调,但有两边闪过的唐古拉山和草原,那种铁轨上漂流无尽的感觉又重来到,感觉才毕业,却又有新的课业在等待了。
这个世界不再是我的 oyster,拖家带口的我无法再天真无畏的从悬崖上跳下去。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至少,不完全是那样的。我好像又唤醒了自己身上那个愚人,那个沉迷于未知的我,那个不断打破束缚与质问常规的我,那个不随着人群赶下一班车的我。也许,是时候来一场“毕业旅行”,问问自己是谁,到底想去哪里。此刻的我,已渐渐走出焦虑的密林,即将接近那片自在的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