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开往格但斯克

By 小艾去旅行 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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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北纬54°22′，而中国最北端的漠河纬度是52-53度。可是冬天在海边散步完全不担心被一簇簇冷空气小刀子割破脸，甚至还有猛男半裸着下海，因为这里的地势和海洋性气候让它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太热。

附近天主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了，叮咚叮咚叮咚远听像风铃，12点了。

海风轻轻吹过，倒没多少腥气，因为这儿的海是内陆海，咸度很低。一条大河从这里入海，也孕育了这座城市。

这座饱经劫难的城市，第二次世界大战就在这里爆发。

你还是不知道我在哪里？没关系，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也不知道。这里是——格但斯克，位于波罗的海沿岸。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一座宁静的海边小城（国内标准，在波兰是第5大城市），只有50万人，来过的朋友，都很喜欢。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就好。别忘了带走，一块琥珀。不要问我为什么，请自己百度吧。也别忘了百度下莱赫瓦文萨，来格但斯克不知道他，就好像到中国不知道毛主席。

三月的格但斯克，我很忙，忙着等待春天，虽然满目冬景萧瑟。看，市场早早就摆出了郁金香玫瑰等花儿，我先生小J已经买来栽在门前的小花园里，等哪天阳光一扫阴霾，叫醒花儿。

四月，这里就很难找到一片无花之地了，花儿盛开在森林里，草坪上，人们的阳台上，人们的脸上……经过一个漫长阴冷的冬天，在阳光灿烂的春光里，这里找不到一把空椅子，处处都盛放着人们复苏的身体和灵魂：没有经过长冬的人，是不能真正懂得“享受春光”的。

五六月，太阳像煎熟的蛋一样越来越久地悬挂在天上，到了六月末日照最长的时候，凌晨三点阳光就露脸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不下岗。狂欢的号角也吹响了，暑假里的沙滩上横七竖八都是晒太阳的游客，周边各种街头艺人啊自行车赛啊球赛啊音乐节啊把假日氛围推向高潮。我们呢，会躲开人潮涌动的海边，去人迹稀少的湖边、去沙丘，格但斯克周边那些湖区、森林、沙丘，会温柔陪伴我们一整个夏天。

九十月，人们离开海边去南面的森林里散步、骑车、采蘑菇，要怎样才能描述出秋日照在树叶上那份金灿灿的美呢？然后阴沉沉的十一月来了，人们又开始耐心地等待春天。当然，除了下雪的时候，那时候这里就是白色天堂。

比起格但斯克让人心醉的大自然, 这里的历史则让人心碎，就从家人说起吧。小J的外公是波兰人，会说德语，问起他怎么学的，他摸摸头说，德国人打啊，所以学得快。奇怪的是他倒不怎么反感德国人，说至少他们还讲理，还把这里当作他们的地方，没有大加破坏，不像苏军，迫害和破坏起来完全没有底线。看来，做坏事的只要还能找到更坏的垫底，就不算太坏。是啊，德国人把格但斯克当作他们的地盘，带着感情叫着这里的德语名字“但泽”。这个城市在之前的几百年里都是德国人居住的地方，直到20世纪初德国人仍占总人口的95%左右。1945年苏军控制格但斯克，也引起了一次人口大迁移，这里的德国人都往西部迁移，而被苏联占据的波兰东部人口则迁来这里，于是，但泽突然变成了一座波兰人的共产主义城市，历史的变迁是有多么快！而今，入欧10多年了，这里的年轻人去西欧工作，乌克兰危机后越来越多的乌克兰等东欧人则来这里补缺，几百年后，住在这里的又会是些什么人？

“但泽”没有被德国人遗忘，每年这里的游客以德国人最多，不少人因为祖辈的因缘来这里探访。苏联人虽然走了，痕迹带不走，如建筑。住在这里，又不常进老城（欧式建筑风格），我常常忘了自己是在欧洲：看，很多居民区里一栋一栋的公寓楼，方方正正的，是苏联控制波兰时期建的，最长的一栋楼有一公里多长，据说是亚洲第二长的楼。又如，共产主义时代的回忆——小J说1980年代他还是个小孩，看到哪儿有排队的就会跟着排，有什么可以买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物资紧缺的年代，连香蕉都是稀罕物，他还记得童年第一次看到香蕉时不敢吃，因为从来没见过……

这些年过去，城市风貌改变很小，我们散步时，小J告诉我，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我问，以前这里什么样？他说，差不多啊！而我的家乡，早已农田变高楼。可人心的变化还是挺大的。不少经历过共产主义的老人们似乎肩背着世世代代波兰被侵占被灭国又重建又被入侵诸如此类的种种苦难，苦难史简直快赶上犹太人了。老妇人总是穿着老式的一成不变的衣服，脸上的猜疑和漠然还在，只有去教堂做礼拜时才微温，默默等待天堂的拥抱。

年轻人的活力和热情，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希望，虽然他们会去西欧国家打工，会抱怨在国内没前途，但是改变毕竟在街头巷尾慢慢发生了。在我常去的wrzeszcz区，破败的欧式小洋楼若放在上海早已被维修好成为各种高尚住宅区或者艺术区，而在这里依然静静地破旧着，只是逐渐出现了一些素菜馆（别忘了波兰传统上可是肉食为主），阿拉伯菜馆（意义上相当于国内的西餐馆），现代咖啡馆等。在传统的星罗棋布的天主教教堂附近，也出现了佛教中心，年轻人们在这里听布道禅修开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