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工旅行”之新西兰双城记
“多少人都活在自己幻想的城市,又为了自己的想象搬去一个城市。这种固执真是既可爱又可悲啊!”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奥克兰最大的火山坑,也是奥克兰的地标之一,Mt Eden)
刚到基督城的头两天还是大晴天,正在我开始感慨,比起奥克兰的阴晴不定,我爱死了这灿烂阳光的时候,一场刺骨的冬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两天。
在大风大雨里找房子,一个房东听说我从奥克兰来,认真地开起玩笑,“你看,一定是你把奥克兰的破天气带过来的!我们基督城从来都是阳光明媚!”
面试的时候,经理竟也说了同样的话,他颇为自豪地说,“基督城虽然也会刮风下雨,但绝不会像奥克兰那样,而是很快就会过去。我几乎每天下班路上都能看到远方的雪山。”
果不其然,阴雨只持续了两天。不过,就在这最糟糕的两天时间里,我的工作和住宿问题统统搞定。在随后的整个冬天里,基督城始终阳光清冽。虽然美丽,却分外冻人。在每晚瑟瑟发抖的钻进被窝和早晨哆哆嗦嗦钻出被窝的时候,总会特别怀念奥克兰十几度的冬天。但是每当在坎特伯雷平原上把车速飙到一百公里,每当在上班路上看到远方皑皑雪山,奥克兰,就已经被远远地抛到了脑后。
有人说,奥克兰是奥克兰,新西兰是新西兰。在奥克兰盘桓五个月,又在基督城小住两个月之后,深以为然。
奥克兰是座浮华的城市,也算配得上它那大名鼎鼎的毛利语名字:“Tamaki Makau Rau”——纯洁少女和她的一百个情人。大城市里有的一切她都有:各国美食,各地美人,各式标志性美景。无论是One Tree Hill高高耸立的纪念碑、Mt Eden上俯瞰大片房顶的角度,还是从南半球最高建筑天空塔用11秒的时间蹦极跳下的心跳与尖叫,奥克兰似乎都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宣称,她是现代新西兰做为发达国家的最佳代言人。
她标榜自己的多元文化和商业文明,然而在奥克兰,陌生人之间的关系,更像其他国际大都市那样,甚至连眼神相对时的微笑都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满城的亚裔面孔和中文标识,有时会让人恍惚间回到了国内的某座小城。她宣传自己两面靠海,气候宜人,但是一年四季如三岁孩童般阴晴不定。也因为建在众多的死火山堆之间,道路曲折蜿蜒高低起伏,让每一个“初来驾到”的新手胆战心惊,市内高速更是从早到晚堵到一塌糊涂。她以自己是新西兰的文化和教育中心为豪,拥有新西兰八所大学中的三甲和众多优秀的教育机构,却也因此被蜂拥而至的新移民压挤地几乎不堪重负,房价,尤其是学区房价格,一路飙升。
虽然国内各类推荐新西兰旅行的商业软文无不浮夸地对奥克兰大加赞扬,大力推荐,但在这里待了五个月,我却找工作屡屡碰壁,从头到脚迷失在这座连北都无法轻易找到的城市,穷的兜里就剩几个叮当作响的铜板。
(奥克兰的制高点one tree hill一树山,如今只有纪念碑没有树的故事,见证了毛利人和英国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矗立在奥克兰市中心的天空塔sky tower,不仅是南半球最高的建筑,同时与几维鸟、银蕨树一样,是新西兰的国家象征之一)
而基督城,这座新西兰第二大、南岛最大都市,因为两场接踵而至的大地震而元气大伤。地震给这座因“上帝的花园”而自豪的城市带来难以磨灭的重创。在我准备来基督城的前一周,一个小伙伴兴致勃勃的来到基督城,本来做足了要在此栖居的打算,却因为去市中心转了一圈,直面一番残垣断壁的教堂和轰隆隆的建筑工地,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是个太悲伤的城市。然后就打包行李,第二天便默默离开。
在奥克兰的房东曾经跟我们讲过,基督城第二次地震之后,好多中国留学生,呼啦啦逃难一般跑到奥克兰,甚至就此中断学业直接回国。因为在地震中几乎全部罹难的中国人都是学生:市中心唯一倒塌的坎特伯雷电视台大楼中,有一所语言学校,当时正在上课。
聊起地震,当年参加过救援的一个朋友讲了好多当年堪称惨烈的故事,听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2011年的那场地震,也是新西兰历史上伤亡人数最多的自然灾害。我来到基督城的时候,本以为这个城市颇有一番震后余生的悲伤氛围。然而除了市中心的残垣断壁和无处可以消磨时光的萧条夜晚之外,基督城的一切颇像我曾经流连过两年的乌普萨拉:学生随处可见,也随处可见自行车道和骑车的学生。公交车单程票2小时之内换乘有效且公交的通达率很高。公交车司机看我对线路不熟,为了让我顺利换乘,竟然用无线电联系了我要转乘的那趟车,让对方稍等我一两分钟。喧嚣的街道,一转弯就是宁静的街区。教堂与墓地静静的在街道旁与匆匆而过的行人和平共处。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确是一番让人心安的简单生活景致。最让人惊叹的,是全球第二大的市中心公园:海格力公园(Hagley Park),占据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将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不知是我对学生时代太过怀念,还是因为我更喜欢单纯的安宁与闲适,总之,我在基督城,找到了久违的、内心的平静。
(基督城海港山深处的小村庄)
(基督城在人类南极探险、科研的历史上,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来基督城即将三个月,却总觉得奥克兰的生活回忆起来是那样的生分。或许与大城市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是我的本性,正如卡尔维诺所言,“你的脚步追随的不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而是内心的、已被掩埋的、被抹掉了的事物。”再遇到与自己内心某一处契合的人与事,就会很主观地认为,这里是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记忆中,曾经有两座城市也给我留下这样的印象,一是家乡小城,一是远在北欧的乌普萨拉。现在回想起来,城市本身都只是那个钢筋混凝的丛林,而真正让我们对这个城市为之着迷的,更多的是与这个城市主观上流露出来的情绪与自我在这个城市中对于生活的发掘。所以,不能说我厌恶奥克兰而喜欢基督城更多一些,而是在奥克兰,我经历了的迷失和凄凉,却在基督城从内心中得到了某种弥补与安抚。想起我离开奥克兰前的最后一晚写下的这段话:
“在南半球的冬至夜,在Mt Albert山顶瑟瑟发抖环视奥克兰的灯火阑珊,就蓦然想起,不知不觉,这场跨越了半个地球的自我放逐,我已经跌跌撞撞的走过了五个月的跌宕起伏。五个月的时光里,这里不仅仅是一个夜幕降临可以栖息的港湾,更是一个像家一样的坐标。再过一天,不安分的我,又要启程去继续浪迹天涯的‘事业’,或许不会回头。但这短短的五个月里遇到的很多人很多事,却会像one tree hill那样,在记忆力饱满的占有一席之地,生动的支撑起我对这座城市寥寥不多的美好回忆。再见,2015年的上半年,再见,奥克兰。”
或许正如在《看不见的城市》中,旅行家马可波罗对忽必烈大汗似喃喃自语般的叙述他对城市的理解:
“城市就像梦境,是希望与畏惧建成的,尽管她的故事线索是隐含的,组合规律是荒谬的,透视感是骗人的,并且每件事物中都隐藏着另外一件。对于一座城市,你所喜欢的不在于七个或是七十个奇景,而在于她对你提的问题所给予的答复。或者在于她能提出迫使你回答的问题,就像底比斯通过斯芬克斯之口提问一样。”
(1882年就开始运营的基督城有轨电车,在经历了大地震的停运之后,于2013年重新对游客开放,图为有轨电车缓缓驶过正在重建中的基督城市中心)
(地震虽然摧毁了基督城的市中心,但是这里已经逐渐从地震的阴影中,恢复了生机与活力,图为美国乐队在基督城举办的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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