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漫步西雅图
天空塔撑起西雅图的制高点,整座城市在我脚下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普吉湾和华盛顿湖晃动着城市的倒影,联合湖在城市间四下穿行;
奥林匹克山和卡斯克德山脉,于远处隐隐约约地连绵不绝……
有森林,有湖泊,有海洋,有冰川,有平原的西雅图,
是一座被祝福的城市
遇见《西雅图夜未眠》
“PUBLIC MARKET”,几个鲜红的字母焊在一个巨型铁架上,骄傲地挺立于派克市场。雨水每天清晨例行公事地把市场门前铺设的红砖地面打湿,洁白的海鸟从艾略特海湾(Elliot Bay)飞来,在马路上梳理羽毛,寻觅早餐。
得益于80年代的一项募款创意——只要35美元就可以把刻有名字的瓦片永久置于派克市场的屋顶上,楼顶的木制屋顶最终被数万张瓦片成功取代。同样募款成功的,还有大铁架下面人见人爱的“猪姑娘”——Rachel。她是一只重达250公斤的黄铜小猪,两只耳朵耷拉着,眼睛眯在一处,笑意盈盈,总有小孩骑在上面玩耍拍照。Rachel早在1986年就来到市场门口安家落户,直到现在,各国货币仍然每天不断地涌进她的大肚腩,算下来每年共有九千多美元的进账,主要用于派克市场的公共服务上。
Rachel的身后,鱼摊时时上演的“飞鱼秀”,是派克市场不能错过的保留节目。4月里,从阿拉斯加运过来的当季比目鱼横卧在碎冰上,不时被摊前招揽顾客的小伙子用力抄起,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利落的抛物曲线,“飞”到柜台后面过称打包。合作默契的鱼贩们一边工作一边同声唱和,听来像某个古老又遥远的印第安部落,不料都是细长眼睛的亚洲来客。
据西雅图已故历史学家Walt Crowley 估计,珍珠港事件之前,派克市场上约有五分之四的摊贩是日裔美国人;珍珠港事件之后的第二年,总统罗斯福签发了一项强制性法令,把居住在美国西海岸的日裔及部分亚裔赶进了集中营,没收财产,限制行动,充满歧视与不公。
1907年8月17日,不满中间供应商盘剥的西雅图农民创建了这个美国最古老的农贸市场,之后,鲜花奶酪、手工艺品、葡萄酒、蜂蜜、二手古董、首饰、街头唱艺及各式餐馆等都在百年间聚拢过来。我正在其中寻找一家名叫 Athenian的西餐馆,并打算在那里享用在西雅图的最后一顿早餐。
餐馆里散坐着几桌客人,乌黑的吊扇挂在天花板上,兀自打转,十几盏白炽灯从棚顶垂下,一切都好像刚刚醒过来。丰满年轻的女侍应把我领到靠门口的一张桌子前,正是电影《西雅图夜未眠》里汤姆·汉克斯用过的那张!桌子上方的墙面上还挂着一些电影剧照以及当时现场工作人员的合影,镜框里的汤姆·汉克斯微笑着,年轻而英俊。
但我还是选择上楼,靠窗坐下,艾略特海湾湛蓝的海水在窗外铺陈开来,厚重的云层渐渐散开,露出雨霁初晴时淡青色的天,远处奥林匹克山峰终年不化的积雪,明亮而闪耀,挑逗着城市里的居民。
我点了墨西哥牛肉卷(Beef Burrito)和美式咖啡,鲜红色的饼皮里裹着大分量的牛肉、芝士和打碎的鸡蛋,妩媚地躺在盘子里。邻桌的中年男子正在向女伴谈起头一天晚上与儿子打球的琐事,又一段《西雅图夜未眠》的爱情故事?这个猜想令整个早晨变得美妙,即便最后在沙拉里发现一根细长的棕色头发,也告诉女侍不必重新做了,我付了账又给了小费,走进初浸阳光的市场里。
第一家星巴克的街坊们
在派克大街(pike place st)街边的流动摊车上买了一大杯热苹果酒,在恣意升腾的浓甜香气里,独自踏上刚刚被雨水冲洗过的斑红色的石板路。
如今,西雅图人都心照不宣地认定这条大街上的星巴克为全球首家,即便他们都知道真正的“始祖”起初开在隔壁的Western Ave,一场大火后,才在派克大街上重起炉灶。排队的长龙从店门廊檐一直甩到街上,我望而却步,以至到现在也不知道第一家星巴克的味道究竟如何,但不买东西就无需排队,照样可以免费参观。
四周棚顶隔起的长条宽木板上,层层摞着装满咖啡豆的纸箱,吧台后面也塞得满满的,相比起世界各地星巴克的时尚,这里倒更像一处古旧的咖啡仓库,依然能嗅出早年的咖啡豆气息。通行全球的美人鱼商标踪影全无,最初的“女妖像”仍是这里的主打女神,霸占着大门窗户、咖啡杯、马克杯和咖啡豆的包装袋,因此从这里带回去的产品都能一眼识别,价钱仅为国内的一半,实在是送人自用的不二佳选。
那时星巴克3位年轻的创业者都还坚持只卖烘焙的咖啡豆,街尾的葡萄酒零售店pike & western wine shop也才刚开张,之后它们在派克市场做了近半个世纪的街坊。高高瘦瘦的店老板Michael Teer已过了退休年龄,戴着旧式的黑丝边眼镜,棕色的卷发遮不住花白的鬓角,黑呢外套的胸前口袋里别着一只笔,笑起来亲切斯文,十分讨喜。当年他在街上还能时常遇见星巴克的几位创始人,他的一位员工Jackie,正是在店里打工时遇到了她后来的丈夫——Tom Douglas。Tom那时二十岁出头,旅行到西雅图,钱花光了,就留下来推销葡萄酒。现在Tom夫妇已经是美国西海岸最成功的连锁餐饮企业家,仅开在西雅图的餐厅便有15家。“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Michael陷入回忆喃喃道。
派克市场到处有这座城生息繁衍的景象。星巴克和葡萄酒零售店的门面之间,还住着一位更古老的街坊——Champion家族。如今,Champion的外孙女Lisa在这里经营一家名叫“pear”的小型超市,而她的祖父辈们曾用这间相同的店铺开过出租车公司和屠宰场,Lisa外祖母用过的老式炉台,被擦得锃亮,放置在收银台后面。
伍丁维尔 葡萄酒颂歌
西雅图的咖啡文化自不待言,而其数百家的葡萄酒庄园及啤酒酿造厂所溢出来的浓烈酒香,亦值得好好品尝。
电影《西雅图夜未眠》里有句台词客观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西雅图,一年之中有9个月都在下雨”,每年高达40英尺的降雨量,其实并不太适合葡萄的种植。然而这又是一座深受祝福的城市,东边横亘着的卡斯克德山脉纵向伸展,魔法般地将雨水滞留在西雅图,又把丰沛的阳光播撒在另外一边——华盛顿州东部,这里有长时间的日照、格外凉爽的夜晚和沙化的土地,是酸甜适中高品质葡萄酒的绝佳天然配方。
距离西雅图市区仅30分钟车程的伍丁维尔(woodinville) 是品酒圣地。它偎依在瑟马米什河边(Sammamish River),以聚集了上百家品酒室而闻名。卡斯克德山脉以东的酒庄纷纷来此设立品酒室和整套装瓶设备,将其打造成葡萄酒爱好者的天堂。
当窗外出现一片绿色田园,我知道我已来到伍丁维尔地区的气派酒庄,同时也是美国华盛顿州最古老的酒庄——1912年由木材巨贾Frederick Stimson建造的圣米歇尔(Chateau Ste。 Michelle)。
87英亩的欧式庄园在眼前郁郁葱葱地展开,百年老榕树散种其间,樱花树的落英中,两只孔雀正悠闲地踱着步,唐顿庄园式的大房子端庄地挺立在草坪的尽头。
圣米歇尔旗下有三座葡萄园生长在哥伦比亚山谷,蜿蜒流淌的哥伦比亚河水浸润着老藤,也深挖出土壤中蕴含的丰富味道,酿造经典雷司令Gold Eroica(名字借用自贝多芬的第三交响曲)的葡萄38%就出自其中的Horse Heaven葡萄园。葡萄采自一天当中气温最低的夜晚,此时香气最为浓重,为防止葡萄新鲜度的流失,采下后直接送进去压榨。
雷司令一向喜欢果香馥郁且酒精浓度较低,德国的雷司令向来是业内翘楚,与圣米歇尔合作的Dr.Loosen estate拥有两百年家族种植生产雷司令的历史。我品尝了一款2012年的雷司令Gold Eroica,有着成熟果实的浓郁香甜,回甘中带明显的柑橘味道,以结实清爽的酸度完美收尾,是雷司令中的佳品。
由于电影《杯酒人生》对梅洛的不屑,令其在美国消沉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在刚刚浅尝葡萄酒的年轻人当中。而圣米歇尔酒庄旗下cold creek葡萄园生产的单一葡萄园梅洛,采摘自40年以上的原生老藤,具有高品质的可辨识性。
我品尝了一款2009年的梅洛。09年是一个不错的年份,日照时间长,气候温暖干躁,又不会过分炎热,完美地保存了葡萄本身的酸度;老藤果实都不会太大且颜色较深,这些特性都会转化到葡萄酒的的外形及口感之中。
这款梅洛口感浓郁丰富,在李子和莓果的味道之下,伴有黑巧克力和咖啡的底色,并有一缕烟薰的厚重扫过,入口后两颊仍能明显感觉到强烈的丹宁。丹宁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柔和,而95%的全新法国和美国橡木桶的混合使用,使得烟薰味道最终融化在葡萄酒里,形成一种独特的质感。
伍丁维尔酒庄遍布,Novelty Hill是其中颇为现代时尚的一家,其创始人Januik曾是圣米歇尔酒庄的御用酿酒师。这里与圣米歇尔的古朴恰恰相反,有着现代的大理石壁炉,通透的前厅除品酒外亦提供美味的批萨饼,并以葡萄酒打折的优惠征集志愿者,在酒庄的生产加工线上帮忙装瓶。
(The Triple Door “爵士之夜”)
瞭望西雅图
乘出租车去往下一个去处时,司机是一位年轻的黑人,我说要去 “克里公园”(kerry park),他又让我重复了一遍,然后问我,“那是什么地方?”我说那是一个可以俯瞰整座西雅图的地方,许多明信片就是在那里取景拍摄的,他点头表示明白了,说那是 “高地大道”(Highland Dr.),耸了一下肩,“富人区”。
一起驶向“富人区”的路上,我们代表着第三世界的兄弟之邦——中国和博茨瓦纳,在异国他乡的西雅图相遇,操着各自带有口音的英语。他快活地告诉我,在来到西雅图的第8个年头,也就是今年,他拿到了美国绿卡;他说,在外8年还没有回家看过一次妈妈;他说,还有许多个姐姐留在妈妈身边;他说,他没有太太和小孩,一直是孤单的一个人;他说,刚刚开上出租车……
“富人区”到了,博茨瓦纳兄弟的自述随之戛然而止,我也下车走向了观景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转身沿着环山路朝富人街区走去,路旁的樱花树烟花正浓,洋房掩于暮色中。落地窗后,有人正在宽敞现代的厨房里准备晚餐,我站在对面山路的夜风中,觉得形单影只,我与博茨瓦纳兄弟,都是这里的异乡人。
可是住在对面大房子里的律师、医生、设计师,或亚马逊、微软、波音等大公司的老板们,又何尝不是异乡人?他们或随19世纪末的淘金热而来,或随20世纪初数千家软件公司或生物信息公司而来,在西雅图都有了全新的开始。
夜风又起,蒙蒙细雨斜扫下来,我拉紧衣领,朝山下走去。
(西雅图天际线--太空针)
(西雅图华大樱花)
撰文/马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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