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蒸气浴，当一回古罗马士兵

俄罗斯人对蒸气浴的热爱不亚于伏特加。第一次见识俄罗斯蒸气浴是通过BBC纪录片《极地之旅》。旅行家麦克·帕林跑出云蒸雾绕的蒸气浴室，在做了几秒钟的心理斗争后，呼喊着跳入冰冷刺骨的水池。

去年在伊尔库茨克旅行期间，我终于有机会体验俄罗斯蒸气浴。一位俄罗斯大叔向我和我的英国同伴JACK强烈推荐一家位于郊外的工人疗养院，那里是他每周必去之地。

我们搭乘公共面包车前往。俄罗斯地广人稀，道路通畅，汽车成为生活必需品。在西伯利亚地区，现代化没有摧毁传统生活的美态，人们恋旧、热爱生活，对开古董车乐此不疲。坐车也是一种享受。路途风光迷人，每位乘客都凝望着窗外，凝望着向无限广阔天地延伸着的树林。

到达目的地，最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条在树林中辟出的小路，路的前方矗立着一座质朴的木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与外面的人迹罕至不同，屋内人很多，大家在井然有序地排队、买票，没有嘈杂声。更衣室场地宽敞，里面有体毛丰厚、赘肉累累的中年大汉，也有皮肤白皙、体格健美的年轻小伙，每个人都在忙着脱换衣服。值得一提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在赤裸的男体前走来走去，男人们面对她也表现得气定神闲，她是负责清理工作的。

我事先当然不知道有这样一位人物，所以当她赫然出现在我光溜溜的身体前，一时竟不知是该遮挡还是该转身，顿时呆若木鸡。妇女一边冲我笑一边问：“中国人？”我点点头。“小伙子长得很英俊！”她说着便走开了，留下我依然尴尬不已。

蒸气浴室是单独的一间木房，男女共用、热气腾腾。制热设备是码在一个角落里的一堆石头，用下面烧红的电炉丝烤热，向石头上浇水，“丝”的一声，水倾刻化为蒸汽，一下子充满封闭的小屋。

俄罗斯蒸气浴有用蒸软的桦树笤帚抽打身体的习俗。笤帚用带树叶的桦树枝条做成。洗浴者或自己抽打，或相互抽打，直至全身发红。虽说这是一个促进血液循环的好办法，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俄罗斯人大概也喜欢享受施虐和受虐的快感。

一位去外面拎水的年轻女郎手拿一把带着树叶的小枝条走进蒸气浴室，一位阳光小伙（显然是她的情侣）背部朝上地趴下。女郎两手举着枝条，往他背部各处拍打起来，开始力度轻柔，然后渐渐加重，“噼噼啪啪”的抽打声和小伙“哼哼唧唧”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在俄罗斯，洗浴者在蒸气浴室呆过一段时间后，便要冲淋浴和到冷水池里浸泡。在冬日的农村，身体强壮的人还赤身裸体，跑到外面的雪地上打滚，用雪擦身子，然后再跑回浴室蒸熏。虽说是冰火两重天的体验，但之后他们都无一例外感到全身心放松。难怪俄罗斯人在沐浴时喜欢这样问候对方：“С лёгким паром（祝你洗一个轻松的蒸气浴）！”

我们没赶上寒冬腊月，当时气温也较低。蒸气浴室先把人变成快要爆炸的炸弹，淋浴又把炸弹弄得威力全无，身上一热一冷，一松一紧，人们因为刺激过瘾禁不住尖叫着跳起来。

室外的游泳池是男女分开的，所以男人们都赤身裸体、尽情欢闹。新到者一个跟着一个往水里跳，然后以各种泳姿畅游。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在扎猛子时造成半个水池的震撼，引起一阵惊呼。

洗浴完，我们走进休息室。在温馨闲适的木制小屋里，七八个不同年龄段的俄罗斯人正围在一个长桌旁谈笑风生，桌上放满面包、奶油片、红肠、鸡块、色拉、水果、果酱等食品。友好的俄罗斯人一见我们，便发出盛情的邀请。

一个男青年打开录音机，悠扬的音乐顿时响荡美食上空，这群快乐的人儿也不自觉地舞动起身体。在幽暗的灯光下，俄罗斯人把他们独有的雅致和情趣展现得淋漓尽致，一派风情构建出童话般的梦幻世界。这些人的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甜美的微笑，仿佛焦虑烦恼在离他们非常遥远的地方，甚至永远不会靠近他们，这种热情和快乐大概源于他们简单、平静、质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