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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年的旅行

By 佟琦 2018-12-29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2200人阅读
2018,戊戌,我老婆的本命年。按照传统,一个人在本命年的时候应该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怎么着把这一年对付过去就好。我本是个不怎么迷信的人,曾经在正月里抱着破除封建迷信的决心毅然去理了发(俗语云正月剃头死舅舅),事后正赶上我舅来我家吃饭,我跟他说了此事,结果把我舅气得暴跳。这个老迷信!

香港人有正月不买新鞋的讲究,因为“鞋”的粤语发音像唉声叹气的声音,故此认为不吉。因此如果你百无禁忌,正月里去香港,一定多买几双,因为正月里的鞋会便宜。我小时候还听说过“戴俩帽子死舅舅”的说法——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讲究都跟舅舅过不去——我也试过,那会儿我还在上小学,戴的是小学生都会戴的那种“小黄帽”,我顶了两个,还洋洋得意的。我只有一个舅舅,现在想想,不管我是正月剃头也好还是戴俩帽子也好,看来都是把我舅豁出去了。我在外面革“迷信”的命,家里人做出点儿牺牲,似乎也是应有之义吧。呵呵。

在自己本命年摊上事是前两年的事了。那是当年12月底的一天晚上,冬至前后,我开车撞了一老太太了。老太太80多了,在机动车最里道骑三轮车,被我撞得飞了出去。我完全没看见,等看见的时候她已经在一声巨响中飞了出去,然后面朝下,横在地上,一只鞋还掉了。我吓坏了,以为撞死了人,这回我事大了等等。老太太满脸是血,红得可怕。不过结果还好,她只是锁骨骨折,右臂脱臼,其他倒没什么大碍。后来我去医院看过她一次,她女婿是个律师,曾在病房门口故意吓唬我说,他接过许多大案子,这个案子也可以跟我打一打。不过最终他也没起诉,想必是觉得理亏吧。我们只是走了保险,修车的钱还是我自己掏的。

这件事发生没一个月,我媳妇开车又把一个学生撞骨折了。据她说那个学生骑个自行车,斜刺里飞了过来,撞到她的车上又弹了出去,倒地,锁骨骨折。这两件事接连在我本命年发生,确实也令我有所忌惮。我记得为此我还在手腕上系了条红绳,直到那一年平安度过。

所以在今年戊戌年,我确实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子还语过“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像“命”这种有些虚无有些神秘的东西,孔子是相信的。孔老师何许人也?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不过今年我还是出去了好多趟。比如海边,比如欧洲。我告诫媳妇,今年是你本命年,要低调,要谦虚,要时时刻刻保持一颗战战兢兢的心。如此,欧洲等几个地方都很顺利,转眼就到了8月下旬,亲戚约着去青岛,于是我们又出发了。

我去青岛已经很多次,难忘那漂亮的欧式建筑和炒蛤蜊的美味。八大关、太平角,那些悦目的老别墅……不知你知不知道,当年德国人占据青岛,青岛被划成“西人区”和“华人区”,有点儿种族隔离的意思,就像曾经的南非。无疑,那靠海一线的别墅都是欧洲人住的,贫穷的中国人只能收缩到远离大海的一边。平心而论,欧洲人确实讲究,想想看,如果没有他们的营建,现在的青岛也就不是青岛了,对吧?



我们一行人到了青岛,坐地铁直奔太平角。那也是我们每次来都会住的地方。当晚就在旅店旁边的小饭馆点了一桌子菜,蔬菜都很新鲜,价钱是北京的一半,我还到隔壁的超市买了瓶红酒。吃完饭,大人带着孩子去海边玩,我在饭馆里把红酒喝完,然后慢腾腾地站起来,溜溜达达着去海边找他们。穿过黑黑的别墅区的路,很静,路灯昏暗,我知道海就在前方,但却听不到它鼓噪的声音。偶尔会碰到一些穿着泳衣泳裤成群结伙回来的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我终于来到海边,听到海浪拍下的声音,人们的欢呼声。大海黑黝黝的,一些小黑影漂在里面,岸上全是人,像旷工一样蹲在地上挖沙子。我找到他们,他们也在挖沙子,乐此不疲。我在湿湿的沙滩上站定,目瞪口呆地望着海湾一侧所有摩天大楼集体变化的灯光秀——今年5月,青岛开了上合峰会,政府花大钱种树、拆违建,灯光秀应运而生。高楼大厦组成了一条巨幕,从近处的海湾一直延伸到远方。时而它变成天蓝色,许多气泡汩汩而出,时而一条大鱼又钻了出来,一座楼一座楼映出它的身体,它游走了……这大型的团体操、集体舞,着实令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土鳖,加上刚从东欧回来,那里更是土得掉渣,想也不要想了。



第二日早晨,阳光猛烈,我们又去海边。我提议,去旁边一个游客稀少的海滩,那里有漂亮的红色礁石。他们都很赞成。一路沿着海边公路走,还没到达那里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下去。我拉着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表妹的女儿。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礁石上走。我告诉他们,千万不能摔倒,因为礁石上有许多吸附的小贝壳,它们像刀片一样锋利。记得那一年我在太平角的浪里搏击,想登上一座海中的礁石,手刚扒到,一个浪打来,我一个滚儿翻了出去,手划了一条大口子。海水一泡,杀得生疼。正晕头转向之际,忽然想到鲨鱼能分辨出几公里外海水里的一滴血,于是疯一样向岸上刨去……

一手一个孩子,有时先把前面的一个安顿好,再反身去接后面的一个。风和日丽,海边有人在拍婚纱照。就在这时,出事了。在我反身去接小女孩的时候,我儿子叫了一声:“爸爸!”我回头一看,他一条腿上已经流满了血。一条五厘米长的皮肤被生生剐了下来,露出白色的脂肪。刚才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摔了一跤。我顿时慌了,连声呼喊岸上的母亲们。我媳妇倒有几分镇定,她面容严峻地用湿纸巾给孩子擦了血,嘴里安慰着他。孩子也没哭,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我们高德地图了一下,找到最近的一家军队医院,上岸后我背着孩子就往那里跑,跑一半没劲了,我媳妇又抱起他继续跑。终于到了。一个中年女医生检查了伤口,说不用缝针,给消了毒,但她怕有沙子还在伤口里,所以要清理一下。孩子坐在凳子上,一条腿支着,医生给他喷了点儿麻药,几分钟之后又进来,用镊子拨他的伤口。这时孩子疼得大叫起来。他那叫喊的声音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就像尖锐的哨音,可见是真疼了。我蹲在旁边扶住他,嘴里不停地说着就好了就好了乖啊听话啊男子汉要坚强啊。我出了一身汗,上衣全湿了。医生一边用镊子拨着一边用消毒水冲,每拨一下孩子就哇哇地叫,他的眼泪挤到了上下眼睑。“我不弄了!不弄了!……”他睁大眼睛冲着我叫。我使劲摁住他,同时还用手机的手电筒给医生照明,看到她确实找到了两粒很小很小的黑色的沙子,用消毒水把它们冲下去了。



终于弄完了,孩子的腿上被贴上了纱布。他也终于安静下来,现在反倒不疼了,可以自己走路了。医生之前一直没给他打一针麻药就是怕他随后两三个小时都不能自己走路。之后我们还是担心,用不用打一针破伤风的疫苗?医生不置可否,建议我们到另一家大医院问问。我们叫了车,又前往那里。我们当然不希望打,你知道的,今年山东的疫苗刚出过事……在那里也让医生看了,我已忘了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我往北京我们学校的校医院打了个电话(孩子小时候的疫苗全在那里打的),找到熟悉的大夫,得到明确的答复——相关的疫苗孩子已经注射过了,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现在,戊戌年还没有过去,类似那种本命年的魔咒似乎还没有解除吧?也许因为孩子受了伤,它已经破除了?此刻,我只想提醒我媳妇一句,马上快过年了,再坚持一下,最近尤其要小心。但怕话一出口又惊动了什么似的,反倒要出事了。你说我说不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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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琦

佟琦,生于北京,毕业于兰州大学。爱写作,爱顺其自然。十几年前以文学青年自居,现在依然以此自居。已发表《彼时春光》《游戏厅》《女朋友媛媛》《长河》等短篇小说,另著有长篇小说《就这么多》、电视剧本《出轨后遗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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