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天文馆

By 佟琦 2018-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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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大风将雾霾扫荡得一干二净。晚上我坐在屋内，听见楼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我知道，风来了。临睡之前我趴在窗户上望了望，看见天空呈现出深深的蓝紫色，几颗星星高悬其上，闪烁着光。雾霾散了，星光竟显得刺眼。楼下路口的红绿灯还在兀自变换着，偶有一辆车划到近前，停下，变灯后又“刷”地一下驶远了。

第二天早起，我要去天文馆。去看那些星星。

（老馆）

去天文馆不是为了科普，只是纯粹的好奇。那里离我家很近，叫辆车，10分钟就到了。小时候我没来过这里，每次和我妈去动物园总会在马路对面的332车站遥望它那圆圆的穹顶。我一个爱吹牛的同学告诉我，穹顶里面挂满了星星。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次都没带我去过。我只是在动物园里看盘绕在枯树枝上的大蟒蛇，在狮虎山看狮子，然后是犀牛、大象，之后很可能还会买一盒快餐，在人群中站着吃了，之后走出动物园，坐车回家。我好像真的很少去这些和科学沾边的地方。

初中时学校倒是组织去过科技馆，我约了个女同学，结果在见面的地点怎么也找不到她。我在那条街上来回来去骑了好几趟，最终一个人回家了。那个女同学据说就在那里等我，见我没来，等了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了。她认识科技馆，而我不认识，我们约好一起骑车去的。有时就是这样，无缘对面不相逢，看来我不光和这位女同学无缘，也和科学无缘。不过也可能，我和她早就不在同一个时空了，我们能看到对方，但却完全听不见彼此内心里的声音……记得几年前初中同学聚会，我又见到了她，只是互相瞥了几眼，整个过程没说一句话。我忽然觉得我和她就像那天早晨我在那条街上来回来去找她可怎么也找不到一样，那一场景就是我们的一切。

（新馆）

一晃多年过去，现在每次下班我也会路过天文馆。它扩建了，在那圆圆的穹顶后面盖起了一座庞大的玻璃大楼，如同现在的北京，它在拼命地增肥。入口处的玻璃奇异地向内凹着，象征空间的扭曲。而原先那个穹顶，它散发着陈旧的淡绿色，四周的石制台阶、扶手显得那么厚重，显然是旧时代的标志。

我进去的时候刚开馆，很快人就多起来，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孩子的叫声有点儿吵。我信步而行，看了些电子设备的演示（八大行星、陨石撞击地球什么的），然后看了一场3D的小电影。

坐在会晃动的座位中，戴上3D眼镜，我在宇宙中穿行起来。时而钻过陨石阵，时而又在真空中兜着大弧线，伴着观众的阵阵欢呼声，我好像真的是以一种极高的速度飞行一样。我相信，人类最终会像这样运动，他们可能在这个星球工作，回另一个星球探望父母，节假日的时候去一个更加遥远的星球旅行。他们轻松地穿越一个又一个大气层（也可能根本没有大气层），轻松落地。很可惜，我是看不到了，但也许是种幸运。

据说，银河系的中心部位聚集着大量的恒星，那里的夜晚比白天还要明亮，根本不用点灯。人们昼夜饮酒、狂欢，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各个星球之间建立起友好的联系，几乎都是免签的。宇宙空间中，一趟一趟的飞船川流不息，当然也有私家飞船，在明亮的夜空中时而去这儿一趟，时而去那儿一趟……

宇宙那么大，自然不公平。人家那样生活，而我们只在银河系边远的一隅，类似于西藏青海之于中国，人迹罕至，夜晚的天空黑洞洞，还得点灯，关键是，朝四方望去除了板儿砖一样的月亮，哪里都遥不可及。我不禁想骂一句，我们哪儿也去不了！我们的近邻，火星、金星，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就像出门旅行，谁会选择去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呢？我们的处境就是这样——荒凉，寒冷，黑暗。

（老馆外陈列的陨石）

还是想想我们的前人吧。那时绝大部分人连自己的城市都没出过，一国之君康熙、乾隆，也只是下了几趟江南，去个避暑山庄，回个东北老家，根本就没有去国外走走。现在的人类其实也一样，走遍全球，自己很满足，孰不知很可能还是井底之蛙，何况许多人连走遍全球都只是一个梦想。解脱之道不是走了多远，不是出生在银河系的中心有着金牌护照，而是自己的内心。解脱在内心里，即便依然是井底之蛙，我也要作个清净、幸福的井底之蛙。

从新馆出来，我终于去了那个有着圆圆穹顶的老馆，在那里连续看了两部穹幕电影。当灯光全部黑下来的时候，整个穹顶完全就是一个夜空。一些星星开始出现，讲解员告诉大家这都是哪些星座、哪些星星。随着大角度的位移，我能从几千光年的另一方向观看“猎户座腰带三星”。那时它们已不是连成一排的三颗星，而是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三角。我记得小时候奶奶告诉我，南方天空上有连在一起的三颗星，她小时候它们就是那样的。奶奶小时候……那是多远以前的岁月啊！“腰带三星”，真的很神奇。后来我遭到了同学无情的嘲笑，他说，你奶奶小时候太阳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