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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韧和风马旗

By 张弛 2018-09-06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2889人阅读

凡是往返于拉萨与樟木之间的人,一定会路过定日,在定日宾馆住上一宿后,第二天接着赶路。时间富裕的,还可以去参观绒布寺。1985年我在西藏当导游,去过定日无数次,每次都住在定日宾馆,当时这家宾馆是定日唯一能接待外国旅游团的。我记得宾馆有两层,西藏传统建筑风格,条件比较一般。阿坚几次跟地质队登珠峰,住的也是这家宾馆,在他印象中,有院子有回廊。



(绒布寺)

定日宾馆在定日的协格尔老城,这个地方离珠峰最近,很多登山队都是从这出发攀登珠峰。阿坚说他们的基本线路是从日喀则到拉孜(在拉孜可以看到雅鲁藏布江上,用钢丝拴住的驳船,不然船会被江流冲走),然后经过嘉措拉山口(可以看到珠峰),便进入定日。还说珠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他上过5700米,用温水把鸡蛋煮熟。原来,阿坚在地质队当炊事员,熟知当地蔬菜的价格,以及香烟比内地贵多少钱。





印象中定日只有一条主要街道,夜间街边的店铺全都关门了,但是在街上闲逛时发现居然有酒吧开着。1985年就有酒吧是不是很奇怪?其实不然。在定日,很多藏族人是从印度或欧洲回来的,他们把国外的生活方式带到西藏,比如在庄园里组织舞会,听留声机,打网球等。当地人喜欢玩的一种叫吉韧的游戏,便是1950年代由克什米尔穆斯林传入西藏的,是克朗棋的变种(据说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吉韧(藏语)的意思是手弹台球,在一个长宽各约一米,类似围棋盘的木盘上,把九个黑色九个白两色的塑料小圆片弹入四角的洞内,洞底下有小网兜接着。我虽然是新手,但也玩得上瘾,经常一玩就是一夜,直到把手指头弹出水泡为止。其实不仅是在酒吧,在西藏的甜茶馆,也经常能看到人们边喝青稞酒边玩吉韧。





吉韧的来历,我在贺中那里得到佐证。当年他在西藏旅游局负责管理我们这批不听话的翻译、导游,我当时对他没有任何印象。若干年后我们成了朋友。

在定日闲得无聊,便用喝酒打发时间,整天把自己喝得晕晕的。一天夜里喝完酒,刚回房间躺下来,就听说团里有一个游客犯心脏病。这个游客三四十岁,看上去身体很棒,每次外出,都走在团队的最前头。之前就听到一种说法,身体越好就越对高海拔的气候不适应。深更半夜找不到医生,只好去宾馆附近的居民区挨家挨户敲门求助。当时,当地居民住的都是土坯房,很多人家养着狗。最后,这名游客竟被一个西藏的兽医治好了,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药(后来听说,有一种金珂藏药专治心梗)。那名游客对我心存感激,临别时把他身上穿着的夹克衫执意送我。现在想起来,就算宾馆里没有医疗设施,县里应该有藏医院,为什么不去藏医院呢。但是如果去了藏医院,也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我带的这个欧洲团是从拉萨出发,经日喀则和定日,从樟木口岸出境。然后再从樟木口岸接团,按原路返回拉萨。


樟木口岸地处峡谷,四面环山(或三面环山),樟木宾馆就在口岸的边上。站在宾馆门口,便能看到希夏邦马峰的峰顶。风景虽好,但宾馆的饭菜却不好吃,经常是早餐的咸菜中午炒炒,晚餐再把中午的剩菜做成汤。当时在西藏主要吃川菜,很少能吃到地道的藏餐。一次在拉萨饭店吃到牦牛肉烩,就是把生牦牛肉做成肉糜,再佐以酥油等当地的调料,真是好吃无比。回到北京后,不管是在玛吉阿米还是在珠穆朗玛宾馆的餐厅,都没吃到过这道菜肴(相比之下,牦牛肉干倒是十分常见)。

出樟木宾馆右转没几步,便是樟木口岸,有一条道路直通尼泊尔的加德满都(路程约90公里)。站岗的士兵很和蔼,问他能跨过边界吗,他微笑点头。于是,我便越过边界线,在尼泊尔的国土上来回溜达了几步。有时没事,便爬爬山(寻找冰川遗迹)或者在镇子里转悠转悠。当年镇上的人不多,看上去甚至有些萧条(阿坚说他大概九年前又去过一次,镇子上热闹非凡,来自四川的小姐和尼泊尔的舞女随处可见),印象比较深的是家家户户的房子的铁皮屋顶上都飘着风马旗。据说,风马旗是古象雄时代所留传下来的雍仲苯教的习俗,旗子上多是经咒,边上系着画有风马的布条,据说是为了利于经咒传播到各处。其实,如果留意观察,便可发现布条上画的不光是马,还有四脚蛇、藏鸡和驴。藏鸡跟内地的鸡有所区别,这种鸡生长在高原地区,体型轻小,生性好斗,尾羽发达,善于飞翔(感觉尚未完全驯化)。那时候年轻,不注意这些细节,只把它当作一般的家禽,经常能看到它们在街边啄食,没见西藏人特别把它们当回事儿,也没有因为好斗就训练它们斗鸡赌博(也许有我不知道)。





高大师去过十几次西藏,主要是转山,但也去过定日和樟木(在定日好像也住定日宾馆)。他家狭小的空间里,摆满了各种来自西藏的文物,从唐卡到擦擦。其中就有一块风马旗的木雕版,上满刻满了经文,正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图案(具体是什么我忘了)。在他写的有关西藏的众多诗作里,也有一句是写风马旗的:“红色的面孔让风马旗噼里啪啦。”

在樟木镇,我在一个夏尔巴人手里买了一把腰刀。夏尔巴刀多为子母刀,主刀是一把大刀,刀鞘里还配有几把小刀,以及一些常用刀具,比如剔牙的,挖耳勺,小夹子,小镊子,还有一些用途不明,想必与夏尔巴人的日常生活有关。

夏尔巴刀是弯的,就像一把镰刀,不同之处是它的刀刃和刀背跟镰刀正好相反。也就是说,夏尔巴刀刀刃朝外,使用方法不是刺、割或砍,而是用右手握刀反手横着划,现在会这么使刀的人不多了(都知道夏尔巴人善于当登山向导,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也善于用刀)。从西藏回北京后,我把这把腰刀隆重地祭在卧室的墙上,兼做防身之用。后来艾丹来我家做客,看到这把腰刀爱不释手,我便送给他了。

据说是家藏利刃不吉利。

樟木的半山腰有一个很小的邮局,其实就是一间小平房。这家邮局不但负责投递信件,还兼兑换外汇。邮局只有一个邮递员,可能因为要外出送信,这个小邮局经常锁门。当时的西藏不收美元(涉外宾馆收外汇券),这可把刚从樟木口岸入境的外国游客急得团团转,因为他们手里只有美元,在西藏境内各种花销成了问题。我们便用手头的人民币跟他们兑换,1985年8月美元和人民币的官方兑换率约1:2.9,黑市价最高炒到1:15。可以说这是我挣到的人生第一桶金,而那时候的钱,可真是钱呐。




(文中图片均由高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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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

生于沈阳,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北京病人》、《我们都去海拉尔》、《夜行动物馆》等。新浪微博ID:张老弛 TA的窝 nengliwenhua@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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