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上帝之城的蝴蝶与毒贩
凌晨2点。朋友开车带我夜游里约热内卢。一边是星空下海潮涌动,一边是街道和楼群,有的安静,有的喧嚣。
车窗外几个沿街站立的女子,在夜色中衣着鲜艳。
“她们被称为蝴蝶,”朋友说。“我都看不出来是‘他’还是‘她’,现在很多男人异装,也半夜出来接客。附近很可能还有毒贩。”
这条街转弯过去,就是里约最有名的Copacabana海滩,属于相对富裕和安全的社区。奥巴马当选总统后访问巴西,下榻的酒店即在此。和许多拉美国家一样,因贫富差距巨大,巴西的里约、圣保罗等大城市十里不同天,富裕和贫困的街区穿插,迥异的不仅是居民阶层、基础设施、安全程度,也是教育和发展机会。天堂和地狱咫尺之遥。
里约城中,只要站在高处一望,就能看到众多色彩鲜艳的房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沿山坳蜿蜒上行,有的能长达百米。这些社区的形态、色彩和野蛮生长的气势,与海滩边鳞次栉比的高楼,井然有序街道对比鲜明。
在葡萄牙语里面,这种些临时棚户区叫Favela,中文译作贫民窟。居民未必赤贫,有栖居之所,有的家庭还有辆吱吱嘎嘎的车。但看过著名影片《上帝之城》,你知道这里的秩序基础和经济来源往往是毒贩和黑社会,慵懒的政府和腐败的警察将外来移民和城市化带来的贫民赶到一处,视而不见,任其社区扭曲变形;听过迈克尔•杰克逊90年代初的MTV “They Don’t Really Care About Us,”里面震慑人心的群鼓就在里约一个叫做Santa Marta的Favela拍摄,伴着鼓点的呐喊当是贫民窟居者的心声:被政府和社会放弃之后,他们被褫夺的不仅是尊严,还有发展和改变的希望。
里约最初的Favela居民是1897年的2万名退伍士兵。打过胜仗之后,来到里约,等待的不是光荣,而是无家可归和政府的不闻不问。士兵在山坡上自己搭建屋子,用曾经浴血的战场Favela,为无奈的新家园命名。上世纪40年代,巴西遭遇经济危机,城市贫民丧失住宅,在市郊搭建房屋,成为新的贫民窟。此后数十年城市化进程加快,涌来里约的移民也都在大大小小的贫民窟栖身。
每个大城市都有下层收入居民自建的临时住宅群问题,程度不同而已。也没有哪个政府乐见贫民窟如此漫山遍野,等于赤裸裸宣布其治理的无力无能——咱们近年来大力治理的棚户区也是异曲同工,不过棚户区从规模、法治程度和基建水平看,都比巴西的问题小多了。里约历史上经多次采取运动式清理:将居民移走,房屋履平,试图建新屋将其移回。可是由于财力不济,效率缓慢,新屋不能及时建起来,老百姓又另找地方,自己再次动手建房。还是Favela,还是漫山遍野,花一样的缤纷的房屋和其后无奈的生活。
若仅是贫穷倒也罢了。巴西国境线漫长,除了厄瓜多尔和智利,与所有的南美国家接壤,其中包括世界前三大可卡因产地:哥伦比亚、秘鲁和玻利维亚。众多毒品流向拉美最大的国家巴西,既供当地使用,也借道运向海外。毒贩藏匿于众多贫民窟中,组织严密,规模庞大,堪为国中国,贫民窟由此成了混乱和罪恶之源。政府每次打压,毒贩往往发动暴乱和抢劫作为回击。决心在奥运和世界杯之前提振社会治安的里约警方,2000年11月曾在一个贫民窟和600百多名毒贩正面交战,夺回该地控制权。
一些贫民窟经过改造,成为样板。做法是:政府先来几仗,从毒贩手中夺回控制权,随后进行是加大公共服务,换取治理。这一过程最终会提高居住成本,人们要支付水电气和上网费用,房屋租金也逐渐升高。但居民享受到的是政府的服务,社会安全,发展的机会和自我选择的权力。
当地警察带我去了一个样板贫民窟。坐车到山顶,然后延小道走下,侧身,弓腰,转弯拐巷,能碰到踢球的儿童,穿着低胸短裙的女孩子,坐在门槛上的老人,赤膊的男人,垃圾堆旁边的花盆,门外一字排开晾晒的衣服。在窄窄的路上,他们的生活向你迎面扑来。
贫困和边缘的状态供人观瞻。我不会葡萄牙语,无法询问当地居民的感受,只从他们眼神中读出漠然。
上一篇:真的土豪:阿布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