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尔高原的春天是最隆重的
帕米尔高原的春天是最隆重的——经过了近五个月的漫漫长冬,高原风雪过后的春暖复苏,在塔吉克人眼里显得尤为珍贵。
自三月春分日起,近一个月的时光里,无论是塔吉克人前后的迎春仪式与活动,还是奔腾河谷间绚烂绽放的江南杏花,无不映衬着这片苦寒高原里最柔美的诗意与春光。
迎春前奏——肖贡巴哈尔节
帕米尔高原的第一抹春光,藏在塔吉克人的肖贡巴哈尔节里。
生活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塔吉克人,由于长久仰赖于自然资源的支撑,对于节气的体察与感知,远比久居城市的我们深刻得多。
在这个古老的游牧民族文化里,“肖贡巴哈尔”意为“迎春”,一般在春分时节,象征新生活的开始。为了迎接春天的馈赠,节日前夕,各家都要清扫房屋,并在家里的墙壁撒上面粉,绘成花纹和图案。
面粉代表了塔吉克人最天然的祝福,在特殊的高原环境下,面粉因其对生存的直接意义被赋予了最高的礼遇。节日这天,族人间走亲访友,主人会在每一位来客的肩头撒上面粉,寓意吉祥幸福;当客人们准备离去时,主人还会将洁净的冰雪融水泼向客人,以示涤除旧尘,新春平安。
迎春前后,塔吉克人还要过祖吾尔节、铁合木祖瓦提斯节,用一系列的活动迎接春天的到来。“祖吾尔”意为“引水”,“铁合木祖瓦提斯”意为“播种”。节日期间,人们会在引水点破冰宰羊,引入冰雪融水并让羊血顺流而下,并在田地里撒种浇水,祈祷风调雨顺、人畜兴旺。
节日期间伴随的还有热情洋溢的叼羊、赛马、跳舞等活动。虽然此时空气里依旧带着丝丝寒意,但当漫天雪尘腾起、鹰笛吹响、人们跳起传统的鹰舞时,帕米尔的春天也就不远了。
塔莎古道——春风河畔杏花谷
肖贡巴哈尔节一过,含苞待放的杏花春色,便逐渐在每一条流淌奔腾的高原河谷里绚烂开来。
此时,无论是塔什库尔干河谷还是叶尔羌河谷,从马尔洋乡到大同乡,从库克西鲁克乡到塔尔乡,在塔莎古道一路贯穿的河床里、山路边、石屋前、田埂上,到处都是一派如烟如雾的杏花。
从莎车出发,沿叶尔羌河逆流而上直抵塔什库尔干的塔莎古道,本是从塔里木盆地进入帕米尔高原最为便捷的选择。虽然绕开了帕米尔高海拔的雪峰、冰川、达坂等脆弱高寒地质,但是,这条在河道与悬崖间开凿的古道依然险峻无比,一侧是奔腾的激流,一侧是昆仑山绝壁。
在《山海经》里,昆仑山是世界的中心。然而现实中,围绕昆仑山展开的这片亚洲腹地,却是距文明中心最遥远的边缘。
早先,塔吉克人的先祖们为了躲避战乱,从如今的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塔什库尔干等地一步步迁进塔莎古道——得益于群山的隔障和道阻艰险,塔莎古道成了避世隐居的一块宜人宝地。时至今日,很多老人依旧一辈子都待在这高山深谷里,过着自给自足、远离纷扰的日子。
当年和避世的老人一起扎根的,还有一片片随遇而安的杏花源。在高山河谷平原独特气候的孕育下,它们已经盛开了1000多年,遗世独立,世代在山谷里开了谢、谢了开,保持着千年来的模样,为帕米尔独添了一笔古老而神秘的别致春色。
远古遗风——民俗生态自留地
塔莎古道里,共有六座“幸福桥”和一座库克西鲁克桥,这些由铁索架起的大桥,将河岸对面世居于此的古老村落,与这条贯穿外界的唯一通道连接了起来。
在这条古道上,伴随着杏花春风的,还有此地存遗的古老民风。如果说喀喇昆仑大道是通往塔吉克家园的风情之路,那么塔莎古道更像是一条嫁接起现代与古老的时光隧道,延伸着塔吉克人自始至终的原生态民族血液。
从塔什库尔干出发,在库克西鲁克乡离河岸不远的角落,有一座上了年纪的塔吉克特色传统民居“蓝盖力”。当屋子里的78岁老人卡布特伸出十个手指,告诉我们这是“10个爸爸世代住过的老房子”时,我们惊叹之余,看着屋内馕坑上三层窗棂错落层叠的方形天窗以及发黑的木梁上烟火熏积的一层层油垢,想象着天光和火光将烧饭的女主人照亮、一家人坐在四周土炕上吃馕喝茶开始新一天生活时,丝毫不觉得此话夸张。
塔吉克人的日常起居和红白喜事都在“蓝盖力”屋里进行。一间百年“蓝盖力”就是一座民俗博物馆,满载着塔吉克人过往的生活细节。而如今,在塔什库尔干县城四周的乡村房舍间,已经很难再看到这种古老的“蓝盖力”了。
同样古老的,还有族群间见面必行的吻礼问候,以及塔吉克人视鹰为血脉的远古信仰。
世代相传的吻面礼,是这个民族的最大特点。塔吉克人似乎一早就学会了用族群的温暖抵御高原的酷寒,千百年来,塔吉克男人之间、男女之间、女人之间或不同年龄、不同辈分之间见面,均会有不同程度的吻礼。从手背、手心、唇、脸颊或额头等不同的吻触部位或方式,可以看出彼此之间长幼辈份与家族中的位置。
此外,翱翔于雪山之巅的山鹰至今是塔吉克人最钦羡的图腾。他们折服于鹰的速度与技巧,钦佩它的勇猛刚强。这个有着鹰钩鼻长相的古老民族,只要鹰笛吹响,不管节日与否、无论男女老少,都会闻声起舞,模仿鹰的各式风姿,跳上一段特有的民族鹰舞,以期从鹰的身上获得在帕米尔群山中生存的力量。
昆仑深处——即将消失的神秘古镇
随着叶尔羌湍急的河水不断深切昆仑山系的峡谷,在奔向平坦的塔里木盆地前,为塔莎古道收尾的,是一座不久将从地图上消失的维吾尔小镇。
当我们的车轮贴着峭壁、磨合着山体爆破后的各种碎石一路颠簸,趟过一条河后,我们似乎穿越到了10年前的塔莎古道。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已经被外界遗忘了的库斯拉甫镇。
库斯拉甫在维语中意为“胡子稀少的人”,居住于此的近千户人家均为维吾尔族。因为要兴修水库,这里为覆盖区,据说10年前便停止了一切建设。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10年前的样子。
时间的停滞给这里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诡谲的面纱。主路两侧的围墙上,不乏诸如“视移民为亲人”的移民标语。在这里,哪怕春风已然吹响,馕坑里的炊烟袅袅不断,但昆仑山的重重阻隔和叶尔羌河的包围,加之被告知不久就要远离故土,让这里的生活看不到太多春日里的希望。
一切似乎从10年前就停止了。我们走进当地多为砖土结构的维吾尔民居,发现大多数的家里都残破简陋,已经很久没有添置任何东西了,唯有窗台上的植物提点着些许活力。这里的未来一目了然,等水库建成,大水一旦淹下来,再美的修饰也只能成为水下之墟。
在镇郊的半山腰,有部分古老的麻扎群屹立于此,多数麻扎之上还竖立着若干树枝。这些枝干见证着这个民族曾经的混合信仰——在早期的萨满时期,枝干是人与天沟通的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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