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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都叫俊良女的都叫惠敏

By 狗子 2018-01-29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4881人阅读

台湾半月,除了台北,我只去了次台南,其实就是台南下面的一个小镇,叫学甲镇。多年来,我去外地,就是换个地儿待着,很少“游”,我对自然风光及人文景观都没什么感觉。据说鲁迅也这样。



之所以去台南,是因为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位叫飞将军的朋友是台南人,学甲镇是他的老家。来次台湾不容易,就在台北猫着好像多少有点不值,去台南看一眼吧,没有比去看望朋友更充足的理由了。

飞将军是外号,曾经是空军战斗机王牌飞行员,我跟他不算很熟,就是在北京喝过两三回酒,所以他的英雄事迹来不及了解,估计也就是我们小学课本里形容解放军飞行员的那些吧。

去学甲的那天,台北一直断断续续在下雨。飞将军告诉我坐动车到嘉义,他开车来车站接。学甲镇位于台南县西北,紧邻嘉义县。

从台北到嘉义的动车大概一个半小时,车上悄无声息,旅客们在看书或看手机(看手机的多),也有闭眼睡觉的,但绝无鼾声。途中我上厕所,经过车厢过道时,心想是不是得蹑手蹑脚呢?这就是所谓的文明吧。我多少有一点点怀念大陆高铁上的喧闹,当然,非让我选,还是台湾或日本。

在出站口内的大厅,跟飞将军会和,他拍拍我说,走。飞将军身材不高(似乎战斗机飞行员不能有高个),但匀称结实,我总觉得他长得像谁,现在想起来了,像琼瑶电影里的男主角秦汉,对就是秦汉,但是,两鬓已有白发的飞将军一脸沧桑,半点奶油也没有。港台中年男(尤其演艺明星和知识分子)经常两鬓白发或黑白相杂或满头白发,但给人的感觉不是衰老和不堪,反而显得精力充沛意气风发,我非常怀疑那是他们经常喝汤营养太好了才催生的白发,与衰老无关。飞将军没有丝毫张扬,相当沉稳低调,在北京我就发现了,飞将军话不多。

出了站,是高远的阴天,我说台北这几天一直下雨,飞将军说这是台湾一景,北回归线穿过嘉义,雨水总是到北回归线就驻足不前了,有时北方大雨,一过嘉义,却是晴天。

在停车场,钻进飞将军那辆快散架的车(其实没那么破,是我此刻的回忆总不由自主把飞将军往嬉皮范儿上靠),他说先带我去海边转转。


在去海边的车上,飞将军跟我聊起他当年的很多战友退役后被大陆民航以不菲的身价挖走,当然大陆民航是赚的,因为培养一个民航客机驾驶员投资巨大,关键是耗时,大陆民航近年飞速发展,民航飞行员缺口成为迫在眉睫的问题。飞将军说不止一家大陆民航公司跟他接洽过,他都没接茬,他说在这里安安静静生活挺好,我感觉那语调里多多少少透着一丝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架势。我听朋友说过,飞将军本来可以转地勤的,因为待遇问题,他一怒之下解甲归田。我想,任何行当的翘楚让他们降下身段来都不容易吧,比如金牌大厨在家从不做饭,我猜。又一想,从民航乘客角度来说,乘坐战斗机飞行员开的客机,是不是有点悬呢?

路上基本没什么车,四外也一直很空旷,我想去海边就是这个样子吧。终于看到有稀稀拉拉的店铺了,飞将军说这是一个港口,叫布袋港,百十年前这里很繁华,是台湾与大陆货物贸易的主要港口,有“小上海”之称,后来渐渐衰落了,现在基本就是个小渔港。




在港口小镇街边的一家小店(就是个棚子,一位阿婆在里面忙活着),飞将军停车买了两份天妇罗,这是日本叫法,我不知闽南话或客家话怎么说,大陆对这一类用面糊裹着各种食材在油锅里翻滚几下的小吃似乎也没个统一称谓。

在海边,我们下车,一边吃着天妇罗一边溜达。确实好吃,里面有虾什么的。我走到堤坝上的水泥护栏前,望了眼铅灰色的大海对面,再探身往下看,是被海水浸润得发黑的各种奇形怪状的水泥预制件。

再上车,开了没多远,我们停在一座大庙前的空场上,四周没人,庙里也不见动静。飞将军说台湾现在没别的了,就是庙多,尤其台南,这座很有名。名字却忘了。我立在广场上看去,庙确实很大,光看山门,感觉背后至少是一个足球场的面积,庙前各种旌旗招展,雕梁画栋,勾心斗角,飞檐走壁,张牙舞爪,花花绿绿,很壮观。但此刻在这高远的阴天下,除了我和飞将军,四外阒无人迹,一种怪异感袭来,我想精神脆弱的人在这儿立久了保不齐会崩溃。

傍晚,我们终于回到了学甲镇。我问飞将军为什么叫学甲?飞将军说,就是个地名,没什么说头。以我刨根问底的习惯,我刚查了下,学甲即平埔族西拉雅族番社(有一说即史椰甲社)之译音地名,平埔族,是“台湾原住民”的族群(统称高山族)之一。

飞将军的家在一条普普通通的巷子里,上下二层,不大,有个小院,屋里稍显凌乱,但很舒服,有些阴暗,绝无任何奢华的装修或装饰。他说目前就他自己住,父母在养老院,每月4万新台币,他基本每天都去看。他说很自在,现在就是看看书,喝喝茶,喝点酒。在北京,我知道飞将军酒量相当可以,我想在我之上。好像我问了,他老婆孩子都不在此地,孩子大了,老婆什么情况我忘了,总之不离奇。

小坐片刻,飞将军带我去他一个小兄弟开的修车铺里喝茶,我记得飞将军介绍我时说,跟贾伯斯一样,他也姓贾。贾伯斯,即乔布斯。没一会,周围店铺的几位兄弟也坐了过来,看来都是跟飞将军终日厮混的哥们。坐在他们中间的飞将军依旧沉稳低调,话不多,但还是有老大的感觉,他的半句话或一个眼神一点表情,其中一位兄弟就领会了意思起身回家拿什么东西去了。这一切,让我感觉温暖。



晚饭在一家露天海鲜排挡,我想这里是个饭馆就躲不开海鲜吧。排挡倒是灯火通明,但只坐满了一半的桌子,飞将军说,以前可不是这样,台湾经济太不景气啦。

飞将军和他那帮兄弟主喝金门高粱,其中两位特意从家里拿来10年20年的金门高粱,其中那瓶20年的只有小半瓶了,大概因为很珍贵之前舍不得一次全造了。他们给我倒酒说今天喝完!我尝了一个杯子底,然后主喝啤酒了,我跟他们解释半天我平常主喝啤酒白酒尝不出好坏,也确实如此。推杯换盏间,这帮兄弟对于我的大陆身份,好奇心还是有点盎然,我想,这大概是因为“陆客”很少来学甲的原因吧。我大概又跟他们说了些大陆的坏话。在台湾,感觉两岸同胞各自抱怨各自的主子似乎很常见,我又猜,现在的香港同胞应该不只是抱怨了吧。

酒桌上,以及刚才喝茶时,大家都管飞将军叫俊良,这个我知道,只不过在北京大家都叫他飞将军我也跟着叫顺了。此刻忽然有一个小感受就是,在台湾,男的都叫俊良,女的都叫慧敏。

前两天,在台北朋友阿侯开的小饭馆,阿侯煨了一个鸡肉煲,我们喝到九十点,风尘仆仆进来俩女孩,是阿侯的朋友,报社记者,坐下来一起喝,其一叫慧敏。她们说刚下班,我想台湾的报业看来还挺景气。俩女孩都是娟秀型的,阿侯知根知底一般上了些她们喜欢的食材,又开了一瓶威士忌,慧敏和另外女孩像端白酒那样双手捧着威士忌酒杯不断向我敬酒,直视着你的目光友好明亮。她俩都挺能喝。我们聊起了两岸的政治,她们都很年轻,但政治观点却相当成熟。自始至终,她们话不多,但越喝越高兴是显而易见的,就是毫无拘束感。那天我又轻微断片了,阿侯的一个朋友送我回的住处。

在学甲大排档,我应该是严重断片了,第二天酒后飞将军说我们又开飞车去台南市区耍了一圈,我毫无印象。

在台湾的半个月,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现在我勉强说之,就是,仿佛总有一种悲伤的底蕴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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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

本名贾新栩,生于北京,出版有长篇小说《一个啤酒主义者的独白》1、2,随笔集《一个寄生虫的愤怒》,《活去吧》,《散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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