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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库什台的久别重逢

By 奇拉 2016-10-31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14836人阅读






村子里的叼羊毫无章法可言,每个人自成一队,疯狂追逐着持羊的人,他们从村头跑到村尾,跑到河边,跑进森林,雨天的马儿没了烈日的束缚,跑起来更加肆无忌惮,闯进人家的院子,踢翻了铁锅,剐破了旗子,泥巴溅得到处都是。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小姑娘远远跑过来拉着我的衣服,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告诉我,要离叼羊的人们远一些。

似乎村子里所有的男人都来叼羊了,从七八岁还够不到脚蹬的孩子到戴着传统白毡帽的爷爷,我从没有一次看到过这么多的哈萨克人。当然,独占鳌头的永远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那些跟在马群屁股后面咬牙切齿的孩子们可能连羊的影子都看不到。村里唯一的大路被马蹄踏得阵阵发响,抢到羊的汉子跑得又重又快,好像盖世英雄一样一个人杀出重重包围,那坚毅的目光让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还没来得及举起相机,就不见了踪影。

这第二次琼库什台给我的见面礼,让我措手不及,它简直成了一个全新的琼库什台,完全脱离了我曾经的记忆。

翻腾的库代尔河,三五成群的游客,颇成规模的住宿,刚出锅的包尔萨克,大片的乌云将整个村子覆盖,远处却是蓝天和日光。狂风暴作紧接着冰雹砸落,挂着水珠的鲜花开得漫山遍野,而我,竟忘记了通往努开家的路。









上一次伴着水声入睡还是四年前的夏天,那时我对琼库什台一无所知,只当去往喀拉峻的中转站,在特克斯开往琼库什台的小巴车上偶遇哈萨克小伙努开,跟着他来到草原深处,打草,烤馕,捡蘑菇,提水,过了两天牧民般的生活,努开没有收我们一分钱。其实大部分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我不记得小巴车停在哪里,不记得走了多久的路,也不记得村子什么模样,甚至不记得木屋主人的名字,可当年的感动一点都没有忘记。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信任,总之轻易就相信了努开,下了车一路跟着刚认识几个小时的哈萨克人就往陌生的大山上走,据说哈萨克人认为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放走客人是一件奇耻大辱的事情,他说什么都要让我们住在他家。



(努开弟弟一家)


(哈萨克下午茶)


(刚出锅的包尔萨克)

记忆忽然清晰起来,我清楚记得当时震惊的心情,记得越走就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的是,我们居然要住在这样一个桃源般的地方。当我抵达努开的木屋时,差点哭出来——人生一大梦想就是住在草原深处的木头房子里。

后来才知道,这里并不是努开的家,八月份是牧民打草的季节,家里的几个兄弟都来帮木屋的主人打草。两间屋子,一间我们住,一间他们住,而我们住的这间,是人家的新房,床上铺着新做的哈萨克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手工绣片。除了努开,其他人全都不会一句汉语。






两天的牧民生活仿佛一个遥远的梦境,与想象的乌托邦一模一样,每天都能吃到纯正的哈萨克手工羊肉焖面,每天都会坐在木屋前的草地上,看远处苍茫的群山笼罩在无边的天空和草原之间,看木屋的小主人跟牛羊玩耍,看女主人忙里忙外,看晚霞将落时瑰丽壮阔的大地,看天空中的云如唱诗班的音符跳动。





草原的黄昏仿若梦中的天堂,没有一丝尘世污染。

我回了回神。各种片段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却依然想不起来木屋在哪。

沿着村里唯一的大路走了不知道几个小时,拿着照片问了一路遇到的所有人,却没人认得出照片中的位置。直到水冲垮了眼前的土路,一位自驾的新疆大哥带上了我,走到车子不能前行的地方,我下车拿着照片继续问路,还是没人认得他们。

琼库什台的美貌是如此的无与伦比,无论下雨还是天晴,白天还是夜晚,沿着村头往上走,河流,木屋,草原,马群,花海,森林,高山草甸,石河,雪山,湖泊,瀑布一个接一个出现,天气随着海拔的升高也没有闲着,一开始艳阳高照,随后流动的云彩聚集成乌云压过,阵雨落下,最后雨过天晴,也是一气呵成。



山上的风景远比下面漂亮百倍,直到走进了森林,我知道自己终于走错了路。可一路根本没有岔路。

四年会发生多少变化谁也说不清。也许四周盖起了新房,也许房子换了颜色,也许他们出了远门,也许干脆搬进了城镇。

我几乎要放弃了,一个人坐在树下愣神,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办才好。

一位骑马的大叔看着我坐在那发呆,老远冲着我说了一堆哈萨克语,于是我拿着照片跑过去询问,他比划着让我往下走。我不知道他是否认得这户人家,可继续走下去也是无用,只好原路返回。

接着迎面而来一个骑着摩托带着小孩的大哥,也远远的跟我说话,我给他看了照片,大哥表示不知道,可又说,“你这样走路怎么能找得到,我带你去!”

“可是你的方向跟我相反不是吗?”

“你这样走路不行,我带你找!”

“……”

摩托车停在一个人很多的院子里,大哥一声招呼,一群哈萨克小伙围了上来,大家传阅着照片,讨论了半天,其中一个小伙拍着胸脯说,我知道!于是大哥放心的跟我说,一会他带你去,然后带着孩子又回到之前的路。

我就像个皮球一样从一个人传给另一个人,然后,被送到了目的地。

当年总是背着手一脸严肃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是一个上一年级的小帅哥了,山坡上的牧草长势甚好,眼看又要到打草的季节了。家里的毛毡毯还是那么美丽,房檐上多了燕子一家,小家伙多了个不到一岁的妹妹,努开去了哈萨克斯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熟悉的哈萨克馕沾黄油,奶茶的味道一点都没变。

女主人还是那么瘦,男主人笑得还是那么腼腆,他们还是一句汉话都不会说。

四年,变了很多可又什么都没变。

当年努开带着我们来到这草原深处的木屋时我都没有哭出来,吃到美味无敌的哈萨克焖面时都没有哭出来,看到夕阳映着木屋把大地都染成金色时都没有哭出来,甚至跟这善良的一家人告别的时候都没有哭出来。可突然之间,在见到女主人从房子里出来的那一秒,毫无征兆的,眼泪完全止不住的涌出,男主人紧接着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把照片递了过去,捂着脸缓了好久,解释道我这是高兴,是高兴啊。

他们拿着照片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不时露出笑容,不时看看我,不时相视而笑。我好像把这几年攒的眼泪一起流完了。

他们说哈萨克语,我说汉语,就这么互相都听不懂的聊了半天的天儿,我把书的内页找给他们,说你家的房子在我的书里,你看它多么美,你的家多么美。然后婉拒了留宿的邀请,不想再麻烦他们,心里暗想,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再来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第一百次。

我一定要回到这琼库什台最美山脊上的木屋里,再喝一碗奶茶,吃一份焖面,看夕阳把整个草原染成金色。

希望那个时候努开能回来。

因为,没什么比久别重逢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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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拉

被汉化的蒙古人,漫游癖重症,世界音乐爱好者,无酒不欢的异域风搭配小能手,不吃蔬菜,但在寻找当地美食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同伴比风景重要,内心想法高于一切,走出去了便再也回不来,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美好。TA的窝 奇拉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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