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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大,一辆机车,一头长发(十二)
第22天(狮泉河-松西村)
从狮泉河出发,阳光明媚,公路修的也是极好,路上无话,需要一提的是,这段路一定要见到加油站就加满,马上就进羌塘了,要是因为没油被扔在路上那就悲催了。不久就到了日土县,加满油,未作停留继续上路,路旁偶尔就可以见到日土岩画,与那些到处都是的六字箴言的刻意不同,这些岩画很是自然古朴,满含初拙。
过了日土县就能看到班公错,关于班公错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儿,一个是这个湖处在中国和克什米尔的交界位置,克什米尔部分是咸水湖,中国部分是淡水湖,二是整个班公错狭长,最窄处只有5米宽,有一部很有名的印度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最后一个场景就是在实际由印度控制的克什米尔境内拍的,班公错栖息着很多水鸟,具体都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整个湖面根据深浅不一呈现的颜色也是瑰丽异常,有些地方是宝石蓝,有些地方是孔雀蓝,湖水清澈减低,能看到很多水草浮动。
(在班公错的观景点,有两个小姑娘看着我一个劲傻笑,还不知从哪揪了几根不知叫什么的草送给我,温暖瞬间驱散了肚子里的凉风,天真可爱,灿烂无邪,就是这样了)
告别班公错,周围景色逐渐萧索,身边的车越来越少,海拔越来越高,偶尔会有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对向行来,看着他们大口喘着粗气,我却麻木的拧着油门,他们满心向往,我却尽是不舍,西藏,这个情结已成烙印的地方,那汪湖水曾经荡在眼里,也久荡在心里,而那些需要仰视的美好,其实上路即可到达。
不知不觉到了传说中的红土达坂,这里的山口已经不被叫做垭口,而是达坂,在红土达坂上,云低得过分,恨不能一口气就吹走了。下了红土达坂几公里就到了新藏第一村,松西村,这是今天的目的地,村子不大,就几户人家,在这荒凉的无人区,那几所小黄土方就像是绿洲,我们找了一家住下,屋子里是典型的藏式结构,昏暗拥挤,靠墙处摆满了藏床,还好补给一应俱全,泡面香肠红牛饮料应有尽有,价格也还算合理,重点是汽油,我们剩下的汽油最多再跑50公里,我跟住处老板交涉,问能不能买点汽油,老板一本正经的跟我说倒卖汽油犯法,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从表情上看我知道有戏,第一他没说他没有汽油,第二他也清楚不给我汽油我是不可能走的,是根本走不了,一直到晚些老板主动找到我,要帮我加油,他先进到一个小棚子里,然后问我要多少,我说五六升就差不多了,然后他就用冰红茶瓶一瓶一瓶的往我的油箱里到,其中夹杂着很多小虫子的尸体,看得我触目惊心,拼命祈祷不要堵了我的油针,后来证明油箱出口应该是有过滤装置的,没导致我熄火清化油器,加完油一算账,20每升,这绝对是我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汽油,却也是最不迟疑且无法迟疑的一次。
晚上住在一个房子里的有四个骑友,三个年轻人,吹着他们曾经的牛逼事迹,阿里除了大北线还有那些鲜为人知的道路,还有一个初中语文老师,利用假期出来骑车,跟我聊了一通他是如何让培养学生思考能力,应试教育的弊端,他自己又是如何喜欢上骑行,旅行的意义,之前的经历和之后的规划。。。。
第23天(松西村-三十里营)
一夜的体感就预感了今天一定要多穿,我一层套一层的几乎穿上了所有的衣服,从松西村出来,天就阴沉沉的不久还飘起了小雪,要知道那时的北京可是热的恨不能裸奔的天气,而在几千里之外几千米之高的羌塘无人区腹地,气温一直在零下。这天在路上我除了哨兵几乎没见过任何人,因为已经临近边界,加之最近新疆局势非常混乱,路卡不是一般的严格,边防证被看了又看,还好一嘴标准的东北话证明了俺们那嘎达跟他们宗教信仰文化风俗都不搭边,也就都没难为我。
渐渐的,昆仑山赫然立于眼前,山上再也没有牦牛,令我新奇的是竟然看到了骆驼,山的颜色与感觉也发生了难以言会的变化,公路依旧的锃新瓦亮,再也没有了我大昌都的山路崎岖,我们离开了西藏,至少从行政上是的。
在红柳滩加了油,人也越来越多,还看到了阵势很大的军事演习,不知道我这算不算透漏了国家机密,气温逐渐升高,周围的山体上随处可见类似于西藏六字箴言的涂漆字,但是内容全部换成了“坚守阵地,保卫祖国”这种红色标语。三十里营是个军营,距离军营几公里远地方有个小镇子,一应俱全,我们找了家看着热闹的住下了,老板是个老汉,在这儿有几年了,做的面很好吃,据他说儿女都在外边,准备再赚点就出去不干了,由于到得早,一下午都在扯淡吹牛逼,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直到傍晚来了两辆自驾车,下来一帮人,四男一女,都是新疆的车牌,大家很随意的攀谈起来,领队是一个很精壮的青年,面相看30出头,开了辆一看就改装过的小切诺基,大家都叫他son,但并不是“儿子”的发音,哈哈。他们是从石河子来的,有两个是石河子大学的学生,另两个是son的朋友,他平时玩重装徒步,是石河子户外登山社团的终身领队,牛逼的很,他们一路经敦煌,青藏线,山南,新藏线回新疆。son给我介绍了新疆好玩的路线,需要注意的事项,那边维族同胞的文化,我也吹了点过去的经历,相见恨晚的感觉油然而生,还喝了啤酒,一直到深夜,被人家勒令赶去睡觉。
第24天(三十里营-喀什葛尔)
骑自行车走的几个兄弟一早就出发了,我跟son的一伙人睡到10点,慢慢悠悠的起来吃了早饭,有些痛心的道别后他们就先走了,我绑好行李,也整理好心情也上路了,本来是没打算能追上他们的,我这毕竟是一个小排量摩托车,还驮着个人,可是没想到他们上厕所我就没在意的开过去了,一会我去蹲野坑他们又追上来,然后我们发现事实上是我更快一点,因为我一直都在藏区骑车,习惯了又弯又烂得山路,他们在新疆开惯了几个小时不拐弯的平直柏油路,另外在狭窄的山道上摩托车确实是要比汽车安全一些的,基本不会滑下山坡。我们一起翻了几个达坂,说实话我瞬间找到了有保障车的感觉,直到最后一个达坂,我们约好在叶城见面,我就先走了,下了最后一个达坂,我们就这么翻过了昆仑山,昆仑山北麓的风景就已经是截然不同的犹如传说中一般无二的异域风情了,无论建筑,百姓,植被,地貌,气温。。。。叶城海拔1500左右,早上穿的所有衣服这个时候都成了累赘,半天时间我从隆冬腊月穿越了季节,也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夏天,路渐渐的开始变得笔直无比,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昆仑山,困困沉沉的行驶在公路上,似乎我是睡着了两次,被我身后的小伙伴叫醒,再回到自己的车道。。。
当时我还不知道在这天,我创造了单日骑行最长的记录,一天骑行650公里,大概在下午5点半,我们到了叶城,一边找着219国道0公里的里程碑一边就不知不觉的进了城,一开始觉得冷清,很自然地觉得这是城乡结合部,又是在南疆,不必大惊小怪,直到我把车骑到确定无疑这是叶城城区的时候,我发现真的不应该这样,整个叶城没有一个人,所有的饭店、旅店、超市、商场、杂货铺、五金店全部关门,我只听过鄂尔多斯像个鬼城,这大叶城可是新藏线的起点,交通重镇,怎么可能这样,我们转了几条街找不到一个开门的旅店,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好,可能我们不能住在这儿了。
情急之下赶紧掏出手机,查喀什的青旅,果然有几家,青旅应该不会有事,于是决定往喀什赶,也就二百多公里,如果像刚才那种路况,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底的,我们在出城的方向终于找到了一个卖水果的马车,既然来了新疆,当然要吃哈密瓜,而且正是瓜果梨桃上市的好时节,卖瓜大哥能简单交流,哈密瓜4块一公斤,新疆全是公斤制,一个瓜不到十块钱,这对于我这个刚从一个小破西瓜都要50几块钱的西藏昌都过来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白给,我和哥们胡吃海塞一大顿,我发誓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甜的瓜,又香又甜,重点是还没吃完,于是挂在车把上继续骑,直奔高速入口,高速的看管死活不让我们上,且不会说汉语,怎么都沟通不了,他指着我的码速表140公里处,我边点头边说“能!能!”他就一个劲摇头,让我往回走,懊恼之下只得去国道。2014年7、8月份内地人经常听到的几个新疆地名绝对包括莎车、英吉沙,这两个最乱的县恰恰就在叶城和喀什之间,走国道是一定要路过的,当时在路上确实也关注了一点新闻,我的内心是有忌惮的,但也没到那么害怕的地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我不信刚刚闹事后的治安还会差到哪儿去,否则这地方就失控了。国道的路烂得出奇,清一色的搓板路,还夹杂着无数的大坑,车速根本上不来,我们大概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到喀什得明天了,而莎车和英吉沙那两个县实在不敢住。
转机来自于公路规划,这句话似乎没什么道理,当我们过了莎车县后发现高速G3012和国道G315是并排修的,而且新疆的告诉很多是一级公路,并没有高速公路上那种护栏,我们找到一个机会直接从国道穿上高速,瞬间觉得今晚有希望了。可好景不长,没走几分钟,突然刮起风沙,我指的突然是可以用秒来计算的,当时我的头盔挡风护目镜还坏了,清晰的记得风沙从我右前方45度吹过来,直到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才意识到我们赶上沙尘暴了,小伙伴可以藏在后面把眼睛闭上,我却必须把眼睛眯到最小,勉强看路(还好眼睛小,有优势),所有汽车全部开启双闪,我那山地王是没有这么高端的配置的,只能手动以半秒为时间单位重复按超车灯,尽量不被对向的汽车撞飞。。。。就这样,沙尘暴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渐渐的,风停沙落,天一下就亮了起来,远处的晚霞赫然照在面前,色彩鲜艳异常,丝状的云犹如天边被扯破的口子,我的眼睛湿润了,可能是那风景太美,可能是熬过风沙后的欣慰,更可能是眼里进了太多沙子。。。
还有一个插曲值得一提,在沙尘暴后的不久,我们遇到了一个哨卡,这个哨卡是加油站改的,主路被封死,所有车必须走左转走加油站,停车接受检查,我属于不在准驾范围,有C没有D,但这显然不是重点,武警大哥也不是真心查驾照的,确定我不会对别人产生威胁之后,开始提醒我怎么规避危险,其中有几句话令我甚是错愕,这里为了捍卫奋斗在第一线的我武警战士的形象,就不写出来了。
我们到达喀什时已经11点半了,全城戒严,直到我把车骑进青旅大院,所有人都以惊讶眼光投向我们,我们去跟青旅的义工闲聊,才知道叶城和喀什的一切是为什么,原来那几天是维族的开斋节,穆斯林的最大节日,所有的维族同胞全部回家过节了,另外由于闹事,政府勒令所有汉族商铺必须关门,所以才把叶城变成了鬼城。我们到喀什的那天,全疆最大清真寺的大毛拉被刺杀,所以全城戒严。令我现在有点小后怕的是,我在入住青旅之后,还出去吃了个大盘鸡,饭店的老板和服务员完全不会说汉语,菜单也是维语和阿拉伯数字,唯一证明我还在中国的是这里还用人民币,我只能指着隔壁那桌的菜,说:“这个,这个”。
联系了一下son,他们在叶城,许进不许出,还好找到了一个熟人蹭了个地方住。我计划在喀什多呆几天,这是个值得感受的地方。
未晚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