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游未尽】探寻隐居阿涅内河畔的古老“泉城”：蒂沃利

躲在时光里的寂静小城，于我似乎有着特殊魅力，就像这世间尚未被浮躁和欲望玷污的乐土，承载着对梦境的向往，对精神的寄托，远离纷争，遗世独立。爽朗的空气浸润心脾，清澈的溪流滋养大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听茂林百鸟齐鸣，看草原万花齐放，拥抱自然，返璞归真，生活本应纯粹，生活本该如此。

亚平宁半岛上散落着不胜枚举的优美小镇，古迹丰富，风光宜人，而它便是其中之一。层峦叠嶂，瀑布潺潺，旷野苍茫，群山耸峙，两处位列世界遗产名录的园林精品，仿佛上帝赐予的两颗璀璨明珠，镶嵌在“泉城”蒂沃利的王冠上，永远熠熠生辉。

破旧的火车缓慢行驶在伊特鲁里亚平原上，好似一部时光机器，穿越繁华，穿越尘嚣，穿越汹涌人潮，走进平淡，走进安宁，走进云端秘境。从罗马向东30公里，便来到了这座仍保持着中世纪模样的古老城镇——蒂沃利（Tivoli）。

烟氲雾霭笼罩着萨比尼山之巅，阿涅内河似洁白玉带绕城而流，山峻水秀，碧波清浅，苍松翠柏，绿意盎然。当列车驶出幽暗隧道的霎那，眼前豁然开朗，蒂沃利依山而建的城郭，雅致古典又不失雄伟气势，宛若画中风景，令人陶醉。

空旷月台紧靠悬崖峭壁，而车站出口则临河而建，如此设计也算因地制宜、独树一帜。条件虽略显简陋，但这条盘虬蜿蜒的铁轨却是能够横穿亚平宁山脉的交通干线，从第勒尼安海畔直抵亚得里亚海滨。回响在溪谷里的火车汽笛声不时传来，昼夜交替，从未停歇。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走出车站，山中湿漉漉的水气透着些许凉意。河岸边的两排芦苇还是枯黄伶仃，不过已经偶有几只鸭子出没其间，真不愧是“春江水暖鸭先知”。下到河滩旁，跨过年代久远的浮桥，再沿坡道上行百余米，才算进城。

葱绿松柏掩映着红黄相间的屋顶，沿山坡铺开，皮亚要塞（Rocca Pia）屹立在市中心，4座坚挺的角楼虽是斑驳沧桑，却依旧傲然不屈，与岁月抗争。城中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喷泉，涓涓细流，潺潺水声，入口则甘，入耳则悦。街上十分安静，没有车马喧闹的纷扰，闭目凝神，享受孤独悠闲的静谧午后。

从公元前2世纪起，这里就成为了古罗马王公贵族们的避暑圣地，踏着脚下青苔点点的石板路，去寻觅历史车轮的遗踪。小巷缦回，曲径通幽，时而藤枝遮目，不辨南北，时而豁然开朗，一马平川，误打误撞间，埃斯特别墅（Villa d'Este）已然出现在了眼前。

典雅楼阁，绚丽装潢，无不充满浓郁的贵族气息与独到的建筑艺术。1550年，在当上蒂沃利的行政长官后，红衣主教伊波利托•德埃斯特即开始潜心修葺他的这座官邸别墅，尤其是那个日后成为意大利园林设计瑰宝的花园，将文艺复兴风格运用到了极致。

古朴的门堂，华美的长廊，琳琅满目的壁画作品与彩绘收藏，这些仿佛只是铺垫和序曲。推开正厅后面连接室外阳台的门扉，便犹如开启了通往爱丽丝奇幻梦游的旅程，没错，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场最珍贵最特别的梦。站在这片空旷阳台上凭栏远眺，就像站在宇宙中心，瞬间升起君临天下的快感……

左顾，城郭棋布；右盼，岚烟缭绕；仰望，风云际会；俯瞰，石阶伸延，花园全貌，尽收眼底。这种构造，便是欧洲园林典型的台地园式设计，别墅房屋建于高地崖边，花园则依山坡向下修筑，形成阶梯效果、立体格局，最大限度地发挥空间优势。

这条落差近50米的百级石阶底部，便是贯穿整个花园的中轴线，两旁茂盛的树林里，则隐匿着大大小小500余处喷泉以及各式雕塑图案装饰。徜徉其间，如同真正置身水之仙界，埃斯特别墅，因而有了“千泉宫”的美誉，喷泉，也从此成为了蒂沃利城的灵魂象征。

100个池塘，200座花坛，成千上万株名贵树种，没有人潮鼎沸，只有鸟啼泉鸣，忘却烦恼，拥抱纯粹，走进这片意式园林，就好似完全走进了大自然的私密空间。初春时节，园中虽谈不上枝叶成荫、花团锦簇，但仍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之景。每声脚步，都听得那样真切，仿佛因为我的到来，而破坏了这里原本寂静和谐的氛围。

草坪被修剪得非常整齐，落叶也被打扫干净，倒映在澄澈的池水中，随涟漪轻摆，如身姿绰约的少女，娇羞迷人，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淡妆浓抹总相宜。曲折的幽径宛若迷宫，盘桓错落，树影遮蔽的尽头，总会藏着一处精美喷泉令人顿感柳暗花明。

喷泉的主题大都不尽相同，有展现神话英雄的，有描绘自然动物的，还有仿制宏伟宝船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圣洁的白玉雕塑虽已普遍略显沧桑斑驳，青苔淡淡，但仍散发出典雅高贵的唯美气质，点缀在绿意盎然的静谧林木间，恰到好处，烘托着只属于意大利的艺术色彩。

每隔一段时间，园中的500多处泉眼便会开始同时喷涌清爽澄澈的水珠，蔚为壮观，有的直冲霄汉，有的舒缓轻柔，有的似彩虹跃动，有的像瀑布倾泻，形态各异，巧夺天工。闭目聆听，这水之交响恢弘磅礴，悦耳悠扬；深吸几口，芬芳空气滋润心脾，使人精神抖擞，铅华洗尽，涤荡灵魂。

水，让整座园林有了生机，不再显得苍凉凋敝。不过即使没有其他游客，身在其中也不会感觉寂寥，因为这里还住着不少可爱的萌物，非常好玩，或许它们才算得上是如今千泉宫内真正的“主子”。这些毛茸茸的猫咪相当乖巧，经常出没在树下慵懒晒着暖阳，惬意享受被人“调戏”的快感。

猫头鹰喷泉（Fontana della Civetta）、管风琴喷泉（Fontana dell’Organo）、圣杯喷泉（Fontana del Bicchierone）、卵形喷泉（Fontana del Ovato）以及最著名的百泉路（Viale del Cento Fontana），每处构造都凝结了工匠独特的巧思，打造出自然文化相融合的精妙世界，令人神清气爽。

匈牙利“钢琴之王”李斯特（Franz Liszt）对埃斯特庄园青睐有加，曾多次前往蒂沃利小住，并留下了《千泉宫的喷泉》（Giochi d'acqua）等多首名曲。另外法国风景画大师休伯特•罗伯特（Hubert Robert）也有不少关于千泉宫的经典作品存世。

小小蒂沃利，却蕴藏着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西郊的哈德良别墅（Villa Adriana）与埃斯特别墅齐名，虽距城区较远，但也值得一去。此外城中还分布有大教堂（Duomo di Tivoli）、圣玛利亚教堂（Chiesa di Santa Maria Maggiore）、女巫庙（Tempio della Sibilla）等古迹遗址，散发出圣洁神秘的氛围，绝对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