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藏】黄金自驾路段|用8天在甘肃感受河西走廊【后附旅行攻略】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我坐在汽车里，妻子坐在副驾。她的帽子压得很低，像是已经睡着了，随车音响中樊登正讲着一本书，叫《丝绸之路》。车窗外的高速公路躺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中。一个路牌从窗前一闪而过，根据路牌上的内容，我知道，刚刚经过的那个地方，名字叫星星峡，再往前走，就是甘肃省了。

从星星峡向东南，南边是延绵上千公里的祁连山脉，沿着山脉北麓走一千公里，就到了乌鞘岭。两千多年前，一个叫张骞的汉人踏入这片土地，打开了中原王朝了解西方的大门。从此，我们给这一千公里狭长的平原地带起了个名字——河西走廊。

几千年来，人类的文明沿着丝绸之路徐徐展开。这条影响着人类命运的道路就像一棵大树，而沿途的各个国家，便是这棵大树上的一片片树叶。中国是这棵大树东端的一片遥远的树叶，将这片树叶与大树的主干连接起来的那根枝条，便是河西走廊。出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郡，便来到广阔的新疆——西域大地。

隋朝时期，隋炀帝的重臣裴矩在河西走廊张掖郡几年间绘制了著名的《西域图记》，图中记录的连接“东方”与“西方”的道路有三条。北道出敦煌，入西域，沿天山北麓，经伊犁草原，最终到达今天的伊斯坦布尔。中道出敦煌，入西域，沿天山南麓，经帕米尔高原北麓，最终到达今天的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南道出敦煌，入西域，沿塔里木盆地南侧，经帕米尔高原南麓，最终到达今天的巴基斯坦重镇卡拉奇。西方世界与东方世界的连接只有一条路，就是从敦煌进入河西走廊，才能到达中原。两千年来，这里留下了无数人类文明的遗迹。而这些遗迹诉说着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

而这片土地之上又不止于古迹遗址，大气磅礴的自然风光也是上天的恩赐。

全文2.7万字，三大部分。第一部分是旅行故事，是基础部分。第二部分是纯干货攻略，非常实用。第三部分是与本次旅行相关的更多推荐，属于拓展内容。第二部分大家如果不是要亲自前往可以略过不看，第三部分有兴趣的童鞋可以了解一下。接下来请您欣赏本集预告

莫高窟前九层楼

雅丹国家地质公园中的无人区马路

金塔胡杨林芦苇荡中的小路

七彩丹霞夕阳下的男女主角

明朝最后的堡垒——永泰古城

雨中的黄河石林

出发之前两天，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早上七点，我准时醒来，如同上班的每一天一样醒来。已经一周没有工作了，没错，我辞职了。对于一个连续六年都在“搬砖”的节奏中度过的人来说，不“搬砖”，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焦虑的事情。身边的妻子还没有醒来，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已经辞职两个月了。那时的我不知道几周之后的自己会不会和她一样睡得这样踏实，但一个月后，我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睡得比她还要踏实。我安享着无业带来的自主感，规划未来，学习感兴趣的知识，同时体验了一次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长期旅行，一次41天，14180公里的旅行。

有人问，你的焦虑去哪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旁边的收音机中传来电台报道的声音“某某公司中年男子被公司辞退跳楼解脱……”、“父母年入百万在北京依然养不起孩子……”、“孩子教育成本剧增年轻人不愿生二胎……”

你不为以后做打算吗？你的钱花完了怎么办？以后你的孩子连上补习班的钱都没有。

我慢慢抬起头，我可能只是一个幸运儿而已，幸运于我的六年“搬砖”生活给我留下了一点点“底气”，幸运于我的家中没有急需用钱的“负担”。我知道，有“底气”和没“负担”这两点不是所有人都具备，所以我们才会更加恐惧辞职带来的压力，甚至给自己或被别人冠以对家庭不负责的罪名。当然有很多现实问题并不是主观意愿所期望的，比如家人客观上没有劳动能力，或者生了重病，这确实无奈。但我们每个人从主观上讲，不论男女老幼，作为家庭中的一员，过好自己的生活，不寄希望于依赖他人，这不就是对家庭最大的负责吗？

我和妻子用一天时间收拾好西行所需之物，第二天一早，我按下汽车的启动按钮时，这次旅行的攻略都还没来得及做。但我没有让手中的汽车等我，它已经向西边驶去。

经历了33天旅行，我们早已习惯了安享旅途的节奏，不觉慌乱，不觉辛劳，也早已习惯新疆的作息，午夜后而息，午饭后而行，可谓是最懒的旅者。其实如此安排也不无道理，一天的景色是黄昏最美，雨天除外，所以黄昏时分的自然景观往往最能拍出理想的照片。这算是给熬夜的坏习惯找到一个聊以慰藉的借口。

对了，忘记介绍演职人员了。

女主角主要负责工作内容有：熬夜、睡懒觉、上车睡觉，决定当天在哪睡，决定这顿在哪吃，以及拍照不配合等事项。

男主角主要负责工作内容有：维护团队和谐气氛。

虽然男主的工作内容少，但难度大，用一则小短片记录一下男主平日的工作，大家反着看就是真实情况。

说了这么多，你们准备好了么？前方就是河西走廊，坐稳扶好，我们从西向东一个城市一个城市说，走着！

时间回到十年前，那时的男主和女主还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而且是那种八百年不联系的同学。虽然我们不联系，但我们都和莫高窟有过联系。正在上大学的我跟着爸妈自驾来过一次莫高窟。当我第一次站在莫高窟的九层楼下时，耳边传来的是纪念品商店老板的叫卖声，“飞天钥匙链，一盒18元！”，“Friend! Friend! Eighty! Eighty yuan!”我家的汽车就停在离九层楼不远的停车场，那时候没有数字展示中心，参观石窟的数量也没有限制。停车场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停下，下来了一车又一车的游客。

时间拉回现在，我停下了汽车，确切说是我被一个工作人员拦了下来。他告诉我，私家车要停在数字展示中心，在那里购买门票然后坐区间车去莫高窟参观。数字展示中心是一个兼游客中心和数字影院于一体的地方。在这里购买前去莫高窟的门票，门票分ABC三类，能参观到的内容依次递减（具体说明在攻略部分），作为历史铁粉的我毫不犹豫买了A类票，可以看到两个纪录片+8个洞窟+4个博物馆。数字展示中心放映着讲述莫高窟的纪录片，一部讲述莫高窟的发现与变迁，一部在球面放映厅欣赏一些经典洞窟。两部影片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大概一个多小时，我跟着人流走上了前往莫高窟的摆渡车。

大概一刻钟，摆渡车缓缓停下，我一眼就看到了三清宫，这个让我记忆犹新的地方。记住这里并不是因为我曾经来过，而是因为一个姓王的道士，说到这估计大家都明白了，没错，就是王道士，那位在余秋雨《道士塔》中“臭名昭著”的王道士。

我已记不清这篇文章是小学几年级的课程，但依然无法忘记初读时的愤慨和对王道士和西方探险家们的愤恨，也将莫高窟既是中华民族之殇印刻在脑中。但亲自来过莫高窟后，却又有了不同的认识。随着更多知识的积累，我发现这个事儿，不能全怪王道士。如果说王道士是蠢，那么为了凑数交差，把藏经洞的经文“碎尸”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的清朝官员该如何评价？如果有人说王道士把经文和壁画卖给了境外人是一种自私的行为，那你应该去莫高窟了解一下16/17号窟门前的三层木结构建筑是什么人用什么钱建造起来的，再了解一下王道士作为莫高窟管理员的收入来源。你就会发现王道士的工作全凭义务，经卷卖来的钱全部用在了保护莫高窟上。可是余秋雨老师一篇《道士塔》，让我们千千万万小学生只记住了王道士的名字，记住了王道士的愚昧和西方探险家们的罪过，而不知道那些千千万万破坏文物的清朝官员的名字，我们把所有人的罪名都加在了王道士一人身上。但如果没有王道士，莫高窟会受到更严重的破坏，在政府无力保护莫高窟的时候，王道士却是在以一己之力保护着莫高窟。

我没有概念五万卷经卷是一个怎样的规模，也不知道英国学者斯坦因是怎样将这些经卷运走的，当我看到这个墙壁上“破洞”时，更加无法想象王道士第一次发现它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的思绪又回到小学，还记得当年是多么憎恨那些“偷”走“我们”东西的人。也不知是文章的力量还是老师的力量，居然能如此强烈激起一个孩子的仇恨心。一天一天过去，我一天一天长大，莫高窟的历史渐渐在我的脑中生根发芽，心中的仇恨慢慢也被疑惑所代替，莫高窟为什么是“我们”的？“我们”指的是谁？汉族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还是华夏民族？如果按照国境线来算是“我们”的，那这里曾经也被蒙古人统治过，被突厥人统治过，以后统治这里的还会不会是别的民族？当这一地区不再属于我们的政权，我们的民族时，莫高窟还算是“我们”的么？那莫高窟是“我们”创造的么？可是还有那么多石窟的作者已经不可考，也就无法证明作者的身份。统治过这里的政权又不止一个，如何界定哪些创作者归属于那个政权呢？哪个政权又是“我们”呢？在经过若干年的疑惑之后，今天的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结论，以地域或者政权归属来讲的“我们”在莫高窟的价值面前就显得十分狭隘，莫高窟的伟大已经超过政权与民族的层面，她是人类的宝藏，是生活在丝绸之路上的人类创造了莫高窟。

上图来自官网，17号窟藏经洞。

上图中右侧墙壁上的“破洞”就是藏经洞，当年被王道士发现的经卷大部分完整的躺在大英博物馆中，最精华的部分则在法国国家图书馆，还有一小部分残破经卷，收藏在国内，但当年在运送途中因保护不善而丢失的经卷，如今已经不知去向。每当想到这里常常会把自己映射为清政府国度的延伸，清政府所犯下的错误往往被看做是我们中国人所犯下的错误。而这样的错误又是多么无奈。在我们自己都以野蛮的方式对待这些人类瑰宝的时候，又如何挺得起胸膛谴责他人呢？

我们每个人都被固有思维奴役着，粘壁画、断造像，毁经卷，站在政权的意识形态之上谴责对方的行为。为满足私欲，我们破坏着我们创造的一切。人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破坏着，并创造着，从未发生过改变。

莫高窟的壁画会越来越淡，总有一天，她会消失。所有遗迹都是这样，它们不会越来越多，只会越来越少。它损坏了，消失了，那就是消失了，像橡皮擦擦去笔迹一样擦去了人类所有的过往。

带领我们小团队参观的是一位非常认真负责的小姐姐。她身着酒红色的呢子大衣，看起来应该是讲解员的制服，讲解时非常耐心、详细，看到不遵守规定拍照的人也会非常严厉地制止，绝不留情面，那严肃起来的样子居然也很迷人。

曾经的莫高窟买票进去就随便参观，现如今限流的原因主要是为了保护文物。我们呼吸的每一口气，每一次光线的照射，都会使壁画与彩塑的色彩加速脱落。因为洞窟内不允许拍照，所以大家要想收藏壁画的话，在纪念品商店中看到有一册敦煌石窟的画册，还有文字讲解，便于理解，非常精美，对洞窟和壁画有兴趣的亲们完全可以买来收藏。

文中所用到的洞窟内照片来源于官网或是在画作展厅拍摄，展厅中的壁画是对洞窟中壁画的还原。

镜头跟随人群进入洞窟，石窟中十分黑暗，只有讲解手中的手电能带来一丝光亮。而这些美轮美奂的画面在光圈的移动下慢慢浮现的过程，常常让人群发出惊愕的赞叹。

原谅我没有全部记住参观过的每个洞窟，既然刚才提到了16号/17号洞窟，那我们就从这一洞窟看起。这两个窟是晚唐时期开凿的，窟主是晚唐高僧洪辩，又叫吴和尚。这个高僧一生传奇。可以说是见证了晚唐时期河西走廊时局的动荡，政权像是传递接力棒一样快速更替，从唐到吐蕃又到归义军只用了几十年时间。归义军之后，汉族政权在接下来的1000多年间都未再将敦煌纳入版图，大明朝的西北疆界也只到嘉峪关。莫高窟也就此淡出我们的视野，直到清末，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的到来，莫高窟才再次进入中国人的视野。

上图来自官网，洪辩塑像。

那为什么会把佛经、法器等物藏起来呢？

具体原因史学界没有定论。我们在这也大概聊聊。11世纪初，洪辩去世百余年后，西域发生了一件大事，信奉佛教的于阗（tián）国（今天的新疆和田一带）被信奉伊斯兰教的喀喇汗国吞并。在1009年，于阗当政的黑韩王派遣回鹘人罗厮温等前往中原大宋进行过一次朝贡。这时，于阗已经信奉伊斯兰教。而且伊斯兰教的东扩对佛教的影响极大，基本上就是不改信仰就屠城加捣毁寺庙佛龛。这一消息不可能传不到敦煌地区。眼看着伊斯兰大军就要汹汹而来，佛教徒为了能将佛经、法器等物保留下来，所以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

这一解释从动机上是合理的，但是从时机上是不合理的。为什么不合理？请听我分析，于阗被灭的时候，敦煌地区还在归义军的统治之下，西边是高昌回鹘，这是一个信奉佛教的国家。伊斯兰大军离敦煌还远着呢。试想一下，我们在什么情下会把家中金银细软藏起来，不会说强盗还很远就把自己家的金银细软藏起来，那日子还过不过？经卷还看不看？有人说是不是怕高昌回鹘太菜，抵挡不住强大的伊斯兰大军？也不是，因为喀喇汗王朝都没了高昌回鹘还依然健在。而且归义军之后统治这里的西夏依然是信奉佛教的国度。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征服过这里。那么11世纪初敦煌还发生了什么事呢？公元1036年，西夏大军灭归义军。这会不会是引起藏经的原因呢？不是没有可能。虽说西夏并不反对佛教，但战争毕竟是战争，烧杀抢掠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僧人们一看战争将至，将这些东西藏起来也就能说得通了。可是战争后发现政权并不反对佛教为什么不把经卷重新拿出来，继续宣扬佛法呢呢？这又解释不通了。所以对于藏经洞的来历，史学界依然众说纷纭。

画面来到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九层楼，这里是96号洞窟。

96号洞窟开凿于盛唐时期，外面看是一个九层楼的建筑，内部其实是一尊超级大佛。在网上找到一张剖面图，可以清晰地看见构造。